她说的那般,成了战友同袍。
镇远侯与她说战场上的血肉模糊,与她讲大漠风光,镇远侯还说,公主殿下,你困在深宫太久了,你应该走出来看一看,大夏壮丽河山。
她看着面前的英武男子,心中是前所有为的澎湃。
她的心不再是死水一潭,她开始向往建功立业,而不是拘泥于深宫中的阴谋诡计。
镇远侯亲手为她打开一扇她从未见过的,波澜壮阔的世界。
她开始明白,这个世界上,有着比爱情,比活下去更为重要的东西。
那种东西,叫敢于天公试比高,叫命运,就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镇远侯从一个烧火的小兵,一路封候拜将,她也可以从一个备受迫害的小公主,长成一个能与谢元抗衡的公主殿下。
她在镇远侯身边,度过了一段全新的、充满希望的生活。
她很欢喜,觉得上天终于垂怜了自己一次,挣扎在石缝中生存的野草,也能感受到春风的抚摸。
可惜,天公总是在你看到希望曙光的时候,又狠狠将仅有的温暖阳光夺去。
镇远侯死了,与数十万的将士一起埋骨他乡,尸首都不曾寻回。
她知道,镇远侯是为自己死的。
铁腕狠绝如谢元,是不会允许镇远侯成为她的靠山,让她与自己并肩而坐的。
早已不知道悲伤难过为何物的她,第一次哭红了眼睛,哭哑了嗓子。
世人都道她爱惨了镇远侯,才会如此失态,然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情无关风月。
她失了镇远侯,便失去了可以飞翔的翅膀。
她想去边疆,她想去彻查镇远侯的死因,她知道他绝非轻急冒进之人,他绝不会犯这般愚蠢的错误。
可是她不能。
天家的公主,自来没有给驸马守寡的道理。
身为皇后的谢元,也不会允许她知道真相。
她又嫁了,这次是程仲卿。
一个拥有绝世好皮囊的温柔世家子弟。
漫长岁月中,谢元越发无理取闹,对她的陷害无所不在,程仲卿总是告诉她,莫怕,他会护着她。
她信了。
后来程仲卿纳妾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天生坚强,杀伐果决。
她所有的沉默与隐忍,在程彦将李夜城领到她面前时,终于爆发。
她用镇远侯教她的排兵布阵,将谢元的兵马引出城外,只留下宫中禁卫军,而后联合镇远侯旧部,一举逼宫。
她尽杀谢家人。
当只剩下谢诗蕴一家时,程仲卿跪在她面前求她“你纵然杀尽天下人,镇远侯也回不来了。”
她看着那个清风朗月的男子,长剑终究没有挥下。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镇远侯的名字了。
她逼宫也好,篡位也罢,为的不是镇远侯,为的是那些她本可避免,却没能避免的悲剧。
她恨自己,更甚于谢元。
尸堆满地时,她又想起镇远侯与她说过的战场风光。
她扶泓弟登基,点李承璋为太子,而后带着兵马,去了边塞。
算一算时间,镇远侯已经死去十年了,他心心念念的灭北狄,重振大夏国威,只做了一半。
镇远侯死了,她便来替他,也算全了他的雄心壮志,他对她的教导之恩。
她看着镇远侯说过的苍茫边塞,时常会想,若她当年没有轻信谢元不会下毒手,若她提醒镇远侯防备着谢元塞过来的人,那么镇远侯与数十万将士的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如同今日。
李淑冷冷看着衣着光鲜的世家子弟。
他们是否也如数年前谢元安插在军营里的人一般,将镇远侯所遭遇的事情,套用在她,或者李夜城身上。
只是可惜,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躲在镇远侯身后、需要镇远侯庇护着的小公主了。
她是长公主李淑,她的命,只在自己手中。
李淑道“还不快滚”
多年征战沙场,让她身上多了与镇远侯一样的杀伐凌厉,世家子弟都是养尊处优的,见她动怒,忙不迭退下。
李淑去找了程彦。
程彦给她倒了一杯茶,她尝也未尝,便开门见山道“阿彦,之前是我天真了。”
她信她的泓弟不会伤她的性命,可泓弟身边的人呢
她信不过。
她更信不过,泓弟身边对她虎视眈眈的众多世家。
李淑道“镇远侯的悲剧,发生一次便够了。”
程彦秀眉微动,道“母亲是要我提前做打算”
李淑点头,道“不错。”
程彦一直悬着的心便落了下来。
母亲若不支持她,她行动之间便要受世家们的掣肘,如今母亲终于松口,她便可以放开拳脚去做事了。
舅舅虽然是亲舅舅,可舅舅身边的人,个个如狼似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