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弱势,自然想寻个强有力的帮手。
譬如傅煜。
先前傅煜在宣州一带平叛,他数封密信递出去,皆无回音。原以为傅家这回只顾着争抢地盘,不打算理会朝堂的事,谁知道就在昨夜,许朝宗忽然收到消息,说傅煜即将抵达京城相助,暗中拜访。
许朝宗喜出望外,今日处理了些琐事后,便特地在府中相候。
果然,晌午时分,傅煜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王府长史那里,而后由长史亲自引着,避过旁人,请到许朝宗的小书房。两人闭门密谈,尚且不知府外的动静,方才徐淑到了门前,许朝宗听她声音有异,便暂时打住。想到门口问清楚时,侍卫却没拦住,被徐淑闯了进来。
屋里炭火熏暖,瑞兽吐香,徐淑一双眼睛望向他,目中含泪,面色苍白。
许朝宗毕竟跟她是同床共枕的夫妻,见状微诧,回身往傅煜那边瞧了一眼,而后道“我这里正跟傅将军议事,你如此着急,是有要事”
“我”徐淑嘴皮翕动了下,没忍住,眼泪便滚落下来。
透过朦胧水光瞧向里面,果然见傅煜端然站在书桌旁,身姿魁伟、容貌威仪。
这个人从前曾护着魏攸桐,逼她当众给魏家洗清名声,如今据说已跟魏攸桐和离了。
徐淑捏不准傅煜的态度,只上前握住许朝宗的手臂,疾步走到侧间,垂泪低声道“殿下,刚才那边报来消息,说家祖父他、他被人当街寻衅,气血攻心,急病殁了。”
“急病”许朝宗闻言骇然,“这事属实”
“难道我会拿祖父的性命来哄殿下不成”徐淑眼泪掉得更疾,“祖父原本身子健朗,哪会忽然急病,皆是前段时日谣言太过的缘故他老人家一生勤恳,朝政上一丝不苟、赤胆忠心,也不像旁人贪婪无度,所看重的唯独清誉二字,如今被人害得名誉扫地,又被人在闹市寻衅讥讽,哪里受得住”
她这儿哀哀地哭,许朝宗却是心头剧震。
朝堂衰微,他的能耐有限,能跟英王平分秋色,多半是仰仗徐太师的扶持。前几日纵传言如沸,他只觉徐太师大风大浪里走了一辈子,不会囿于此事,谁知道竟真的
徐太师一去,便如同卸了他半边臂膀,雪上加霜
许朝宗心中一痛,只听徐淑咬牙续道“这些事,皆是魏家从中作祟。那魏攸桐原本说好了不再追究此事,如今却出尔反尔,兴风作浪不说,还收买御史当街骂人,辱没太师的威仪。事已至此,魏家居心恶毒,殿下难道还要坐视不理吗”
“攸桐”
“我听人说,这两日魏家跟英王来往得可十分勤快分明是他们合谋,算计祖父的性命,殿下若是不管,妾身也要去清算的”
她话音才落,侧间外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王妃说,攸桐算计太师”
傅煜不知是何时踱步过来,一身墨色团花的长衫,剑眉星目、身如华岳,那眼神却沉厉慑人,牢牢盯住徐淑,冷声道“近日京中之事,我有所耳闻。魏家不过是翻出真相,到了王妃口中,怎成了密谋算计”
数年征伐、统率铁骑,他冷威含怒时,比许朝宗这天潢贵胄威仪得多。
徐淑心中一凛,强自道“将军既有意襄助殿下,何必帮着那魏攸桐说话。”
她原想说“弃妇”,慑于傅煜的冷锐目光,终是没敢乱说。
便见傅煜眉目更沉,“造谣污蔑、兴风作浪,欺负十几岁的少女,本就是徐家所为。做得出如此卑劣之事,却没胆子承认攸桐与我是和离,并非休弃。她若碰见麻烦,我照管不误”
说罢,意味深长地瞧了许朝宗一眼,仍踱步回原处。
许朝宗细品他这嚣张态度下近乎威胁般的深意,竟自惊出半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