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男人。
男人微俯身,将已经到他腰高的小孩儿捞起来抱在怀里。
众人纷纷起身离坐,无声向嬴政见礼。
嬴政没有表明身份,他们也不好大张旗鼓喊陛下。
嬴政抱着鹤华走向主位。
随行侍从极其有眼色,将鹤华的小食案撤下,换上一张大的食案,供父女两人一起用,食案上的菜品也从小点心小甜品换成陛下也能吃的美味佳肴。
天真的小公主尚未发现自己刚吃几口的小点心已被撤下,此时正亲亲热热与嬴政说着话,“阿父,你怎么过来了”
“来瞧瞧你又惹了什么祸。”
嬴政淡淡瞧了一眼目光如刀的张良。
“我才没有惹祸。”
自己瞒着阿父见张良,又私自放走张良,让张良被阿父的人所抓捕,这些事摆在眼前,鹤华莫名心虚,两只手搅着自己衣袖,眼神飘忽着,不敢去看嬴政的眼,“我只是,只是,恩,放了一个人。”
“阿父这么厉害,咱们的王朝这么强大,肯定不会被他动摇的”
鹤华努力为自己找补,“所以,所以,我就把他放走了。”
“果真舍得让他走”
嬴政眼皮微抬,伸手弹了下鹤华小揪揪上垂着的小流苏。
这话是不仅不责备自己,还问自己是否真的舍得,鹤华眼神不飘忽了,抬手抱着嬴政逗弄她珠花的手,声音奶乎乎,“舍不得又有什么办法”
“他想杀阿父,若我强行把他留在身边,只会让阿父陷入危险之中。”
“是吗”
嬴政懒懒挑眉。
鹤华眨了下眼。
好像有哪些不对。
阿父出现的时辰太巧了,不止阿父,还有此时被阿父侍从扛过来的张良等等张良
鹤华瞬间扭脸,看向负手而立怒目而视的张良。
男人显然恨极了她的阿父,目光如刀气质如剑,杀气腾腾,凌厉迫人。
如果不是阿父身边的高手太多,如果不是他哪怕拼得一死也碰不得阿父的一根汗毛,只怕此时的他早就冲了上来,一剑送阿父上天。
但张良眼里不止有恨,还有不齿与鄙视,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诉说的复杂心情,你这个皇帝竟然是这样一种人的震怒的憎恶。
所以,阿父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张良有这种反应
“阿父,您算计子房”
鹤华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紧接着,那些疑惑顷刻间消失,只剩下一道陡然拔高的小奶音
“子房,你背叛了那些六国余孽”
“不想让我与阿父遭遇刺杀”
张良心如死灰。
鹤华欣喜若狂,“子房,是真的嘛”
“你真的不舍得我和阿父死”
张良身体剧烈一抖。
吕雉噗嗤一笑,“子房,大丈夫敢作敢当,你还是不是大丈夫了连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敢承认”
“他背叛六国余孽”
王离张了张嘴,总算反应过来,“他是六国余孽”
蒙毅斜睥如遭雷击的少年,“不算太笨。”
“”
你可闭嘴吧
自己完全不是蒙毅的对手,少将军王离识时务者为俊杰,没去接蒙毅对自己的评价。
老者轻捋胡须,“子房是仁善之人,见不得天下黔首遭难。”
张良痛苦闭眼。
鹤华微微一愣,面上的惊喜笑意一点一点淡了。
她清楚看到张良的挣扎与绝望。
一边是国仇家恨,一边是天下黔首,向右是不义,向左是不忠,两方拉锯着,几乎要将这个聪明绝顶的年轻人撕碎。
鹤华没那么开心了。
或许是奇怪女人的缘故,她很难不对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孤绝人物抱有十二分的伤感怜悯。
他们与世界为敌,竭尽全力去完成自己的执念,可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他错了,都觉得他不为世界着想,他所坚持的东西只会将天下黔首拖入无边战乱,于是他不得不妥协,去做一些所谓大义的事情,背叛自己的执念。
又或者说,他知道自己的执念永远只会是执念,永远不可能再达成,他知道自己错了,自己不该再执念,他所受的教育与三观驱动着他,让走错道路的他重回正轨。
“谢谢你,子房,谢谢你肯为天下黔首着想。”
鹤华抿了下唇,抬头看着张良的眼,“可是子房,你的执念没有错,你不必屈服大义,去背叛自己的执念。”
张良身体微微一僵。
“没有人能逼迫你为了天下人放弃自己的国仇家恨。”
鹤华的声音仍在继续。
张良睫毛微微一颤,缓缓睁开眼。
入目的是小公主正坐在嬴政身边,小脸稚气,神色却极为认真,“因为,你也是天下人的其中一个。”
“你有自己的喜怒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