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贽堂堂探花郎,干不出在街角放水,有伤风化的事情。这尿意上涌,满脑子想的都是抄近路,去好友家中,一泻千里。
汴京太小,做不到长安、洛阳那样整齐的里坊制度。
汴京的格局是街巷制,沿街一条主干大道,周边店铺屋舍辅以无数小巷弄堂。
郭贽是开封襄邑人,自小生活在汴京。
对于开封各处的小巷弄堂如数家珍,左转右绕,不至片刻就到了宋宅后院小巷。
原本有些昏暗的小巷意外敞亮,郭贽刚转过弯,却见两辆马车,正往宋宅后院小门搬运着东西。
一箱箱的,看着特别沉重。
郭贽本能地向后一退,缩在街角。
郭贽高中探花以后,被吏部分配到了大理寺担任评事。
这大理寺掌刑狱桉件审理,相当于后世的最高法院。
郭贽看过很多刑事桉件的档桉,自己这些年也接触过几宗桉子,对于这方面有一定的敏感直觉。
一眼扫过,脑子还没有转,人先藏了起来。
跟在后方的吕蒙正也看出了郭贽的窘境,并没有催促。
他不太习惯汴京的小巷弄堂,走得很慢,将郭贽的反应看在眼中。
吕蒙正心思灵巧,有意压下了脚步,徐徐来到近处。
看着眼前一幕,两人面色凝重。
这正常交集的礼物往来,何须大晚上的走后门
古代有钱人一掷千金的送礼很正常的,赵匡胤就曾为了感谢罗幼度解决了赵匡义与魏仁浦之间的事情,特地送上价值万贯的致谢礼物。
两人心有灵犀地不提登门之事,而是在暗处静待。
他们不确定前因后果,既不知道送礼的是谁,也不知道是否合法,不敢妄下定论。
宋宅前院。
宋白将陈文显、陈文顗两兄弟送出府邸,文质彬彬的作揖拜别。
轻步走向屋内,宋白只觉得足下轻了几分,心情愉悦,回到书房,想起陈家兄弟的奉承,想起他们送来的厚礼,想起他们为自己鸣不平,一时间灵感爆发,拿起桌子上的毛笔,一挥而就,一首隐喻很深的诗作问世
谁将枝叶染还裁,却使馨香次第来。
春柄定教三月主,天心合与一齐开。
如何零露方滋菊,岂得东风不为梅。
低蹙艳容愁似语,也疑由命不由才。
最后一句“由命不由才”正是画龙点睛之笔。
宋白自幼孤苦,由母亲一手带大,直到十三岁那年,他写了一篇文章,震惊大名府。
宋白从此获得神童之名,得到族人支助,从此顺风顺水,备受瞩目。
昔年科举,他宋白以绝对优势问鼎省试榜首,成为大多人心中的状元首选。
宋白也将状元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结果不想名不见经传的索湘高中魁首,郭贽居于末席。
宋白在外人面前不敢表现出不满的情绪,心底却耻在索湘之下。
哪怕是郭贽高中状元,宋白都不至于如此。
索湘的文采,在他们那一届中,连前十都排不上。
“即便贤明如陛下,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也不知他悔是不悔。”
宋白滴咕了一句。
三鼎甲中,索湘外调河湟,郭贽在大理寺任职,唯有他快速得到升迁,成为进奏院编修,负责报纸的排版工作,前途最为光明。
这时屋外传来管家的声音“郎主,陈家公子的礼单统计出来了。”
宋白精神突然一振,快步走出书房,接过礼单细看礼单长长一串,除了钱币之外,丝绸布帛,笔墨纸砚,应有尽有
眉宇间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皆送往库房,莫要对外人说起。”
宋白叮嘱了一句。
宋白为人并不奢靡,相反很是节俭,响应者罗幼度勤俭之风。
但因小时候穷怕了,家里的财富越足,心里越踏实。
有钱不用,就搁放着。
至于陈文显、陈文顗两兄弟安排的事情,宋白并不在意。
其实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是不足以在进奏院随心所欲的。
只是进奏院的长官上了年纪,精力有些不济,而宋白才思敏捷,诗词文赋皆有很深造诣,深得器重,也就掌握了不属于自己职权的权力,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报纸的出版刊登。
报纸上的内容那么多,夹杂几篇水平一般的又能如何
宋白此刻并没有意识到,一篇两篇确实没有什么。
但这收钱成了一种习惯,不出彩的文章渐渐增多,对于报纸的质量观感有着直接的影响。
这日宋白整理了明日要刊登的稿件整理好,让自己的下属和俊送往印刷部。
和俊一脸的不服气,欲言又止。
宋白看了一眼,说道“怎么了”
和俊气呼呼的道“印刷部的人诋毁编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