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显、陈文顗一直都将宋白视为自己的偶像。
不只是陈文显、陈文顗两人,宋白凭科举入仕,依仗自己超凡的才学,在无任何后台相助的情况之下,步步登高,成为天子门生,在士林中俨然如偶像一般。
尽管那场科举过去多年,可至今还有人为宋白鸣不平。
现在高高在上的偶像贪墨
如果换作其他人,或许能够理解宋白的感受。
但是陈文显、陈文顗这两兄弟却不然,他们出生于泉州陈家,家资巨富,从来不为金钱犯愁。
在他们眼中钱财都是数字,不值一哂的身外之物。
名望地位才是值得追求的东西,宋白居然会为了一些身外之物,动用私权,将孟庆的文章诗作发表于报纸之上。
陈家两位兄弟一时之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醉酒胡言吧”
陈文顗愕然看着自己的长兄。
陈文显也不知该不该信,依照理性而言,宋白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可真要是呢
钱
陈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用钱来换名声,这世上就没有这么便宜美好的事情。
陈文显喉结蠕动,忍不住吞了吞唾沫,带着几分厉色地说道“孟兄休要胡言,宋编修是何许人,岂会为金钱折腰”
孟庆已经到了喝高的地步,自己给自己满上,一口饮下。
听得陈文显的质问,孟庆报以“嘿嘿”的嘲笑。
“宋编修,宋榜眼,宋先生哈哈,现在混得人模狗样,在大名府学堂的时候,还不是为了几个铜子,帮我跑前跑后他装得极好,却瞒不过我。他就是一个贪财之徒”
陈文显脸上的厉色消散,渐渐转为狂喜。
孟庆是大名府人,宋白同样的大名府人。
两人对上了
陈文显、陈文顗相互看着,相视一笑。
兄弟二人,名动汴京,指日可待。
进奏院
“圣功兄”
一年轻书生正伏桉而写。
忽听一人叫唤,带着几分茫然地抬起头,却见自己的好友郭贽,大步向自己这边走来,脸上露出少许的尴尬。
郭贽却是大笑“昨日阿蛮说在路上碰到了圣功兄,只是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我便知道,只要在进奏院,就能堵着贤弟。”
叫圣功兄的年轻书生姓吕名蒙正,年纪轻轻,却是难得的饱学之士。
当年吕蒙正与其母亲住在千乘寺后山的山洞里,受罗幼度“横渠四句”的影响,得好心商人赠送一套书籍,比之历史上更早地接受教育。
在千乘寺慧茹大师的指点下,吕蒙正才学一跃千里,名传洛阳。
郭贽也是一位好人物,开封襄邑人,字仲仪,罗虞朝廷第一届探花郎,入仕不久,便升为大理寺评事,去洛阳公干。
在千乘寺结识了吕蒙正,一见如故,相谈盛欢。
只不过有公务在身,不便久待。
仅此一晤,郭贽但凡遇到洛阳附近的差事都抢着去干。
每次都会与吕蒙正会面,若无机会也是书信不断。
郭贽多次相邀吕蒙正来汴京相聚,都为吕蒙正拒绝。
直到昨日,亲随小厮在给自己买纸的时候,与吕蒙正擦肩而过,说及此事。
郭贽心知吕蒙正若至汴京,必将至进奏院抄写报纸,以了解天下大势。
今日一散值,便来进奏院围堵吕蒙正了。
果然逮个正着。
吕蒙正爽朗笑道“兄长是朝廷干吏,弟陪同好友一并来汴京,见见世面,实不愿打扰兄长。”
郭贽一把拉着他,说道“多说无益,让某逮着了,别想逃跑。先与我回府,拜会母亲。让你嫂子下厨,你我兄弟,好好喝一盅。在千乘寺聊得尽兴,可素酒素食,大煞风景。”
吕蒙正被动地跟着郭贽,一并去了郭宅。
两人隆重地登堂拜母,随即分坐左右,一并聊天吃喝,谈天说地,经史子集,天下大势,无有不谈。
吕蒙正脸色微红,说道“兄长可曾见过陛下陛下如何”
郭贽知吕蒙正少年时,受御箴四句激励,对于罗幼度很是崇拜,顿了顿,说道“陛下是一位古往今来都罕见的明君,唯李唐太宗皇帝可比也”
他张了张嘴,突然泄气说道“好了,说不下去了。为兄也想近距离与陛下接触哩,为兄不过一个八品小官,哪有资格面见陛下也就是殿试时,离得近了一些,却也隔着好些步呢。再就是陛下凯旋的时候,在大街上远远地见过几面。陛下勤政,我等这样只见过一面的小人物,他记不记得,都另说。”
吕蒙正说道“以兄长之才,日后定能青云而上,成为朝廷栋梁,陛下股肱。”
郭贽一脸喜意,说道“承贤弟吉言,能够成为陛下这等圣君之栋梁肱骨,实乃我辈最大的幸事,当满饮此盅。”
他举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