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维这话不是假的, 他在各种地方出过家,唯独没在皇宫以皇子的身份出过,眼下情况特殊, 还是先摸清楚该走什么流程再行事比较好。
等回了皇子所, 道维便嘱咐身边的侍从
“往后吃食要素淡些的,衣裳也叫尙衣局做成素雅款式, 上书房的课业不用帮我往皇子所拿了, 不用半夜便喊我起床去上书房,没事儿别叫人打扰我, 暂时就这些,你先下去安排一下。”
侍从都要吓死了好嘛。
侍从自个儿是个没本事还胆子小的,跟了个存在感极低的主子,主仆两一起没少被人欺负, 眼看着小主子一场风寒后, 跟清心寡欲看透凡俗,什么都不放进眼里似的, 他能不担心吗
以前还能指望小主子长大后出宫开府, 自己当家做主,日子就自由了,谁成想眼瞅着他连这点念想都要没了,侍从感觉天都要塌了。
感觉天要塌了的不止侍从一个, 还有钟秀宫偏殿的母女三人。
余答应听人禀报了关于儿子近几日的动向后, 和两个女儿凑在一起, 十分担忧儿子是不是被刺激着了。
郭云忧心道“父皇旁的都不在乎, 唯独不允许皇子们在读书一事上偷懒,若要叫他晓得小维此番动作,不管有多少理由, 他都讨不得好。”
郭月道“也就仗着咱们不受待见,才没人将此事拿去父皇跟前烦他老人家,可若时日一久,上书房的夫子们在父皇跟前说些什么,小维有的是苦头吃。”
余答应越向越忧心
“这孩子也不知咋想的,良妃娘娘生的小皇子那般受宠,赖着不去上书房读书,也让陛下叫人给拖下去打板子。他即便不喜欢读书,也得装出个拼命想学却学不进去的无奈样子啊”
一咬牙,余答应起身道
“我去求一求钟娘娘,咱们去皇子所瞧瞧小维去”
结果这一瞧,差点儿叫娘三当场一个趔趄,倒在原地。
只见道维屋内原本一些色彩鲜艳的装饰,包括窗帘床帐,以及桌布屏风挂画花瓶等等,全部不见了踪影,剩下能用素色替代的便换成了素色,找不着替代品的便空落落摆着,总体而言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这里遭了贼。
定睛仔细看去,床帐中央正盘腿打坐,嘴里念念有词的人,不是郭维还有谁
余答应一声惊呼硬生生被自个儿给捂进嗓子眼儿里,飞快关上房门,惊慌道
“小维,你到底是怎的了有事你与娘说,你还有娘和姐姐,千万别一个人闷着啊”
道维下地活动活动手脚,让惊慌的母女三人落座,亲自动手给她们倒了茶水,淡定的与三人解释
“就是你们看见的这样,从今往后我出家了。”
不待几人再次惊呼,道维握住余答应的手,细细与她分说
“您常与我说,能一直过眼下的小日子便很幸运,可您扪心自问,这种日子能叫您一直过下去吗大姐十三了,连个正经封号都没有,婚事更是无人问津。辰飞娘娘生的公主,不满周岁便有了尊贵无比的封号,十岁上父皇便为她定下顶级勋贵人家的嫡子做夫婿,只等年纪一到便能十里红妆的出嫁。
二姐今年十一,按理说也该是相看亲事的年纪了吧您在皇后娘娘跟前提了几次,哪回不是以一句本宫记在心上了给敷衍过去
这明显对她们的婚事另有算计呢,都这样了,您觉得两位姐姐将来能嫁到什么好人家不是和亲就是嫁到那些年纪足够当她们爷爷的权臣家里为父皇和皇兄们笼络大臣。”
三人被他说的心酸,这些她们难道不知道吗她们是太知道了,可正是因为知道才更加没有办法。上头一句话,就把几人压得死死地,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听天由命啊
以前以为道维还小不懂这些,便从没在他耳边提过,眼下瞧着,他不是不知道,是知道的太多了,才会如此深切的难过。
道维接着道
“父皇有很多儿子,年纪大的他倚重,年纪小的他疼爱。只比我大一岁的二十哥,常在他怀里撒娇。大夏天父皇去行宫避暑,还会念着二十哥年纪小身体弱,经受不住宫里的酷热,特意将人一道儿带去。
那我呢都是父皇的儿子,宫人夜间玩忽职守,害我一场高热糟了多少罪,谁为我做主上书房里满屋子的兄长和奴才还有先生,真没人看出我身体不适吗他们可是最会看人眼色行事的一群人,只不过不想为我这不相干之人和先生起冲突,费心思罢了,才眼睁睁瞧着我病中被罚站,最后晕过去了事。
大病一场,号称最兄友弟恭的兄长们一个个没见过踪影,最疼爱幼子的父皇连个声儿都没有。有什么情况还能比眼下更糟糕呢,母亲,姐姐,你们说有什么情况能比眼下更糟糕
我不想按着他们的心意去讨好一个个永远都讨好不了的人。我看开了,这地方啊,烂透了,除了你们,没什么人值得我付出真心”
道维一席话叫母女三人震惊不已,屋里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好半晌,郭云开口打破了沉默,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