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跟往日无一丝异处,用过午膳后,安阳下午照例小憩半个时辰,醒来后用了半碗药膳,而后来到了花榭。
郡主府有一片偌大的花榭,芳菲十里,艼香芷榭,美不胜收,里头各色花卉,各色异草,应有尽有。
这里原是长公主府,长公主爱花爱草,耗费七八年筑造了这么一处人间天堂,却不料花榭才刚刚修葺好,却因难产,撒手人寰。
安阳十岁时,继承了这处诺大的宅殿,陛下念其孤幼,为了悼念兄妹之情,特将长公主府重新拨给了安阳,改为郡主府。
安阳一世可享长公主尊荣。
无论吃穿用度,礼仪规章,一律照长公主身份规格操办。
安阳对生母长公主并无一丝印象。
不过这偌大的府邸一草一木,一步一景处处是长公主的影子,便偶尔能从这一花一草中窥探出几分生母的气息。
安阳亦爱花。
她亲自将从安伯侯府摘来的桃花一根根插在琉璃瓶中,用上好的丝帛在琉璃瓶口打上精美的结,然后将桃花摆放在八宝亭的石桌上,听说长公主生前极爱桃花,长公主府里的十里芳菲庭里头便有一大片桃花林,不过不知是主人陨落,还是花匠疏忽职守,自长公主过世后,那片桃花园竟无端陨了大片。
安伯侯府的桃花园乃京城一绝,每年开得格外艳丽。
故而安阳每年春季会亲自去往安伯侯府,给生母捧回一束桃花。
剩余的花卉,安阳则会亲自晒干,部分制成干花待秋冬之际置于香囊之中,部分晒酿成桃花酱,用来冬日泡茶吃,再余下的,她亲自提炼出桃花汁,再配以其余用料可制成蔻丹,用来给府里的姑娘们涂抹。
女子后宅生活清闲,往往需自娱自乐。
在打发时间上这一点,安阳倒是得心应手。
光是忙活这些桃花,安阳便已忙活了一下午呢。
她倒是难得忙碌,忙得忘乎所以。
夕阳渐渐西去,染红了天边的云彩,橙红色的云霞打在成片成片的花海里,整片花海仿佛都闪烁着鲜橙色的光芒,而安阳就置身花海中,远远看去,成了花中仙子似的,一颦一簇都美得惊心,似幅优美的侍女图。
饶是时时看到,日日看到,却时时,日日令人惊艳不已。
然而越是如此,越发叫一干人等愤愤不平,怨从心起。
“那位此番着实太过分了些罢,抛弃主子三年,让主子独自一人生生面对了三年如此流言蜚语不说,如今一回来竟又带了个婢女回来,还是在宴上赢回来的,不是成心当众打郡主的脸么郡主何曾受过今日这般羞辱”
话说自打回郡主府后,同去的三名婢女各个义愤填膺,心生不快。
就连性情向来最为温和的绿云这会儿都有些于心不忍,暗自咬牙了。
不过尽管如此,她嘴里还是恭恭敬敬的称呼对方一声“那位”,而非“郡马爷”,无他,只因顾家如日中天,在朝中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势,而那顾青山又过于耀眼,他的身份地位远超了“郡马爷”一职,不然,若换作任何其他人,哪个敢给郡主如此脸色
说着,绿云朝着花海中远远看了一眼,复又冲着身旁默默采花的蕉月道“今日在马车里时那位便一言不发,非但没有迁就哄着郡主半分,莫不是还给咱们郡主脸色瞧呢”
绿云那会儿不在马车上,竖着耳朵听了一路,却压根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一时忧心忡忡,顿了顿,又道“原先那位离京时,咱们各个日日夜夜盼着能早些回,这样咱郡主也能少遭些口水了,没曾想千盼万盼,好不容易将人给生生盼回来了,竟是这样一副光景,如此这般,倒还不如不回呢”
绿云嘟囔说着,将花圃中最耀眼的一朵鲜红玫瑰掐下,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跨在胳膊上的花篮里,头一茬的玫瑰开得过早,虽艳却不算最好,头一茬通常摘下施肥或者给郡主泡澡用。
绿云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折损了任何一片花瓣,一时嘴上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哎,没想到堂堂人中龙凤,当年遭多少世家千金爱慕抢夺的第一公子,竟是这样一号人,太后当年莫不是瞧走眼了”
绿云嘀咕说着,话一出口,又一脸警惕,立马抬眼四看了一番,见周遭无人,这才大着胆子继续,却是推搡了蕉月一把道“哎,你胆子大,方才在马车上,给没给对方脸色瞧瞧,端没端出咱们郡主府几分气势来。”
绿云指的是方才在马车上时,有没有给主子“撑腰”。
郡主大度,看似为人高冷,不近人情,实则只有她们这些时时伴随左右的侍女才知郡主的真实性情。
她们几个侍女中,要数蕉月性子最为倨傲烈性,对郡主亦是最为维护,哪怕有人胆敢妄议郡主一根头发丝,她听了都恨不得要咬牙跟人干上一场才好,护郡主就跟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似的,连七公主跟前的雪媏都不是她的对手。
众人之所以这般气愤的最主要的原因不仅仅在于那位弃郡主之不顾弃了整整三年,也不仅仅在于方一回来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