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出现在他们眼前,稍稍有些心思起伏,它们就几乎都会有些畏惧,一些胆小的,更是直接退避逃窜。
顾璨也越来越沉默寡言,但是眼神坚定。
在此期间,顾璨有过彷徨,挣扎,愤怒,甚至还有两次都要选择放弃。
那个从青色棉袍换成了青衫又换回了棉布的陈先生,言语不多,只是站在顾璨身边,有些时候会说话,有些时候,会沉默。
陈先生面对那些杀人劫财的鬼修野修,会出拳,会出剑。
明明是孱弱的体魄,动荡的神魂,出拳,出剑,却极快极快。
一往无前。
便是那把名为“剑仙”的半仙兵,都逐渐变得极其温顺,每次出鞘后,自行归鞘之前,都会萦绕主人四周,缓缓流转,如小鸟依人。
这年年关。
归程途中。
终于迎来了一场鹅毛大雪。
这年春风里,重返书简湖。
在一处高山,依稀可见幽绿湖水之际。
顾璨突然说道“陈平安,接下来,让我自己走下去吧。”
陈平安转头看着眼神坚毅的顾璨,温声问道“想好了吗?可能会死的。我可以再陪你走一年。”
顾璨摇头道“足够了!”
陈平安揉了揉他的脑袋。
顾璨说道“但是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陈平安给人打死了,我一定会先忍着,然后杀他全家,祖宗十八代的坟,都一个一个刨开。反正那个时候,你管不着我了,也没办法骂我。”
陈平安无奈而笑。
曾掖和马笃宜听得心惊胆战。
要知道,顾璨决心修行之后,修行之快,真是让马笃宜都觉得自己是个修行路上的瘸子,人家顾璨不是走路,那是直接乘坐仙家渡船的。
因为顾璨如今已是洞府境修士,并且即将破开瓶颈。
陈平安就此与顾璨他们分道扬镳,独自一骑,说要一直往北走,有可能哪天就会乘坐仙家渡船,快一点返回龙泉郡。
一人一骑。
走过了书简湖边境,走入了石毫国境内。
经常会有路人,看到一个青衫负剑的游侠儿,人与马,都快瘦成竹竿了,骑马的年轻人,却眼神熠熠。
在那之后,陈平安就不再骑马,缓缓北行。
瘦马很快精壮起来,只是主人还是那般消瘦。
这一天,陈平安牵马沿着一条泥路,经过一处一望无垠的油菜花田。
陈平安停步,那匹马也心有灵犀地几乎同时停下马蹄。
陈平安坐在田垄上,马匹在身旁徘徊。
陈平安挠挠头,摘下养剑葫,喝了口酒,然后捧着养剑葫,“齐先生,你真的不在了啊,我还以为能够再见到你一次呢。”
陈平安笑了起来。
也好,见着了自己这般惨淡模样,说不得连齐先生的小师弟,都做不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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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一年风雪夜,山崖栈道。
一位白老爷带着婢女与那个少年分开后,在断去婢女一根尾巴后。
栈道上,出现了一位双鬓微白的中年儒士,微笑等待。
当时白老爷笑了笑,“好嘛,有心找你,你不露面,不抱希望了,你反而自己来了。”
那位宫装妇人模样的大狐妖,战战兢兢,主动远离两人,拉开一大段距离。
青衫儒士在与白泽分开之前,将一团水运精华凝聚而成的水球,轻轻递给白泽,微笑道“几年后,可能是两三年,可能四五年,具体时间,我现在也不敢断言,所以劳烦白老爷有事没事就瞧一眼,看过之后,白老爷再做决定。”
白泽略微疑惑,仍是点头答应下来,接过了那个小玩意儿。
因为这个儒士,是齐静春。
到了中土神洲,在白帝城附近的大河之畔,所以白泽对那位礼记学宫的大祭酒,说了一句,“我要再看看。”
在那座孤悬海外的岛屿上。
目送赵繇离开后。
中年儒士递给那位世间最得意的读书人,一碗水,微笑道“先生对人间失望至极,那么我可就要与先生打个赌了。”
那位读书人微笑道“别人不行,与你齐静春打赌,可以。”
所以那位读书人,在齐静春离开后,见也不见那位亚圣一脉的大祭酒了。
他也要等等看。
最终,彩衣国那边,最后一次相逢,也是最后一次离别。
齐静春对一位少年笑着说,最后陪你打一次拳。
少年出拳。
齐静春在一旁,悠然出拳,心中缓缓道“小师弟,辛苦了。这么大的担子,被我亲自放在你的肩头,对不起。”
那一刻,少年只是伤心打拳。
并不知道,那位自己最敬重的齐先生,泪流满面,满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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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春。
中土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