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手上一阵黏腻，祁燕绥将视线从两人那里收回，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如意糕被他捏碎，饼屑沾了一手。

明明，姊姊开心，他应该跟着开心才是，可不知为什么他却觉得心里难过，连平时最爱的如意糕，也变得索然无味，姊姊开心的笑脸，让他无比的心烦。

“咳……齐姑娘要是想看，我这还有些手稿，改日可以交予你。”张皓清憋了许久，才红着脸说出这么一句。

“真的吗！”惊喜万分的齐偲偲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她耳后的挂钩开始松动，微风拂过，面纱便也自然而然地脱落。

齐偲偲笑得开心，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倒是对面的张皓清看呆了。肤如凝脂，五官无一不标准精致，哪有什么容貌受损的样子。

“砰！”耳边传来盘子碎裂的声音，齐偲偲回头，看见如意糕和着碎瓷片也洒了一地。祁燕绥气鼓鼓地等着她，还没等她反应，便一把跳下椅子，夺门而出。

看见祁燕绥跑了出去，齐偲偲不由得有些慌神，也来不及和张皓清说些什么，只得留下略带抱歉的笑，起身去追祁燕绥。

祁燕绥跑得很快，在第二个转弯的街角，齐偲偲才抓住他的胳膊。

“你，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跑了一路，齐偲偲有些气喘吁吁。

“姊姊你还管我做什么。”祁燕绥偏过头，不看齐偲偲。

“……”本以为他会道歉，再不济也该说出这么做的理由，没想到他却这么任性。一时间，齐偲偲有些恼火，说话的语气也就严厉了起来，“你要是在这么任性妄为，我就再也不管你。”

听齐偲偲这么说，祁燕绥猛地低下头，也不说话。齐偲偲也觉得方才话说得狠了，可也绝不能任由他这样发展下去，方才他都干了什么？毫无征兆，当众摔盘子，齐偲偲不记得有什么事是可以让他这么生气的。

两人正僵持着，忽然，祁燕绥抬头了。他死死地抿着艳红的唇，似乎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却涨红了那双桃花眼，眉间的朱砂痣也变得如血般鲜艳。

看见齐偲偲还绷着脸，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祁燕绥终于忍不住，泪珠从眼眶中不断地滚落下来，嘴唇颤抖着，可以看得出他在极力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

这是祁燕绥第一次在她面前哭，还哭得这么压抑，齐偲偲一时间竟然感到无措，只是蹲下身呆呆地看着祁燕绥。

倒是祁燕绥走上前，一把搂过齐偲偲脖子，温热的液体很快透过薄衫传到她肩膀。“姊姊，别成亲好不好。”祁燕绥的声音不大，声线还在不停地颤抖，带着孩童的稚嫩。

“别不要我好不好。”

“都是小绥的错。”

“小绥不任性了，姊姊别走。”

……

祁燕绥缩在齐偲偲怀里不停地颤抖，他又想起，他的母妃一脸嫌恶地瞪着他，一遍遍数落他，好像就是因为他，父皇才不宠幸母妃。他又记起母妃那艳丽却扭曲的容貌，还有母妃砸向他额头的茶盏，刺向他手臂的金簪。

齐偲偲伸手搂过祁燕绥，轻轻拍他的背，就像这一年里哄他入睡时那样。“好了，姊姊不成亲，姊姊不走。”

一听见齐偲偲的保证，祁燕绥便不再说话，只是眼泪还没有停下。

齐偲偲有些自责，是她大意了，以为一年的时间，足够他忘记过去，全然忘了他的身世，和这样的身世，带给他的极大的不安全感。

难得地，祁燕绥任由齐偲偲抱着回家，只是脸始终埋在齐偲偲肩上，不停地抽噎。

回到屋子，齐偲偲才发现自己的面纱没有戴好。压下心里莫名的不安，齐偲偲进了厨房给祁燕绥做些吃食，她还没忘这小子耍脾气，估计也没怎么吃东西。

饭做好了，祁燕绥也乖乖地端坐在桌前。破天荒的，祁燕绥主动夹了好几块胡萝卜，让本来想动手给他夹的齐偲偲愣了一会。

这是，懂事了？齐偲偲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两人第一次，沉默地吃起了饭。

祁燕绥垂眸，面无表情地将自己厌恶的东西塞进嘴里，他记得姊姊说吃了才能长高，他要快些，再快一些，这样，姊姊就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