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宫寝殿跪满一片御医，个个眉目不展，而一身淡紫色锦衣的段言希跪在床前，趴在段云江身边早已干涸的大片血迹上。

这样一番景象，看在苏韶姗眼里，却疼在心上。

“姗子。”虽然段云江并不是她的父亲，柳蓉儿心里那异样的感知还是让她有些难过，更愧疚于自己要带着苏韶姗回兰陵的想法，只覆上她瘦弱的肩膀，随后带着秋叶先行回了清书苑。

隔着三排跪地的御医，苏韶姗陪着他一起沉默。

那个以前看起来很有安全感的背影此刻微微颤抖，很想过去安慰他，抱着他，告诉他你还有我。

段言希攥紧双拳良久，才细心地替段云江盖好金黄的棉被，声音颤抖：“你们都退下去吧。”

前排的司徒御医别有深意的看了苏韶姗一眼后，带领众御医退下带上了门。

殿内寂静无声，龙床上那片不自然的血迹显得有些诡异。

面对段云江那微笑的嘴角，苏韶姗发现，段云江其实是一个会有孩子气的男人，不论是初见威颜中的玩味，还是那次争辩透着恍悟，段云江始终是个好脾气的君主，只可惜尚在牢笼，唯一死才可解脱。

她走近，轻轻抚上那白皙宽大的手，轻轻叫着：“言希。”反握住瘦弱的手，段言希一言不发，极力隐藏着真实的情感。

在那片黑红相溶的血迹中，苏韶姍只觉一丝晕眩，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曾见过此景。耳畔嘈杂着遥远的声音：明姗，明姗……

苏韶姍已记不得在梦中恍惚中听到过多少次。明姗，这似曾熟悉的名字，也许和自己是有关的，但怎么才能得到多一点的线索？

段言希一脸惊恐，攥紧了苏韶姍的手令她回神：“苏韶姗！”抱住回以他安心笑容的苏韶姗，像是要将她嵌进身子里。靠在她温热的勃颈，嗅着她淡淡的体香，段言希抿紧唇瓣，“父皇驾崩，我不想你再有事。”

苏韶姗环住他健壮的腰身安抚：“我没事。如今皇上驾崩相信朝中也惶惶不安，他也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你。”

殿外，司徒御医一脸担忧的神情等着王爷出门商量国丧一事。

但当大门敞开的霎那，他分明看到了曾经的明上皇与锦雪皇后！

看清后才知出来的不仅仅是三王爷还有那个今日第二次见面的侍官。

“王爷节哀。”将目光停留在苏韶姗的身上半晌，司徒御医才终是下定决心抱拳恭敬道：“老臣斗胆，敢问侍官是否西庭之人？”语毕，苏韶姍与段言希双双征。

看着苏韶姗由诧异变为沉思，段言希微微蹙眉有些指责道：“御医，北云律法不得提及前朝，这话可不能乱说。”

脑袋飞速运转，苏韶姗直接忽略掉段言希的话反问：“御医为何这样问？”

看了看二人，司徒御医捋胡陷入沉思。他该不该道出自己曾在西庭云游四处救人于水火，之后为西庭明上皇司徒明所用？该不该道出眼前这位侍官与锦雪皇后长相相似？

“御医但说无妨。”苏韶姗坚定了语气，前朝皇帝不就姓司徒吗，这个御医既然同姓那就代表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又看了看段言希，得到同意后司徒御医咬牙决定说出：“不瞒王爷侍官，老臣前身为前朝西庭明上皇所用御医。”

果然！苏韶姗带着些许激动心下一惊。而身旁的段言希一脸不可置信拍案而起大喝：“你说什么？”

“王爷息怒！”司徒御医惊恐的跪在地上，“老臣虽曾为前朝效力，但如今身处北云又有恩于臣，臣绝对没有二心！王爷明鉴啊！”之后便是一阵磕头。

段言希平息怒火皱眉，虽然时候不太对，但这老家伙要真有二心也不会被留到现在，最重要的是只觉他要说的跟苏韶姍有关：“御医请起，本王并无怪罪之意。您继续说。”

御医用衣袖沾沾额头道：“老臣曾替锦雪皇后接生一名公主，而侍官与前朝锦雪皇后相貌一致。”

什么？这回换苏韶姗惊讶，她又急又喜的拉着御医起身，迫不及待的问道：“那个公主是不是叫明姗？”御医陷入了回想。

公然追溯到前朝，段言希见他们越说越离谱，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怒道：“苏韶姗！你到底知道什么？”

“段言希，我现在没空跟你解释那么多，御医你快说！”她有些无奈，挣脱段言希的手。一直以来的梦境和出现在里面的这个名字困扰着她已经很久，如今竟然遇到了知情人，真是令她喜上眉梢，也顾不上段言希越发难看的脸色。

“回侍官，老臣并未得知公主名字，只依稀记得公主自出生胸前便有一朱砂痣为胎记。”

“苏韶姗，你为什么会知道前朝的事情？说！你是不是西庭人？”然而，御医的话并未说完，段言希就已经怒发冲冠，也顾不得旁人在场，他用力发白的十指捏得她生疼，为什么自己喜欢的女人竟和前朝有关联？她难道不知道一旦证实了前朝身份就会被斩首吗？

苏韶姗不愿和段言希多说，在没得到确实的答案前，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