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谨易反扣段云江喉间，仅两指因用力而发白。

谨儿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此时段云江脸上血色全无，这是虚弱间唯一从那充满憎恨杀意的眼神中读到的。

瓶子冰凉的触感传来，脑海里却闪过不曾忘记的画面。

娘亲是卑微的宫女，在深宫之中照顾着太子起居。然而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就和娘亲住在堆满干草的小房子里，也从未见过爹爹长什么模样，就连当时在柴园负责生火烧水伯伯的儿子也嘲笑自己是没有爹爹的小孩。

每每这时，娘亲会温柔的抱紧自己，说：谨儿的爹爹是一个很威武，温柔的人。

其实他感觉得到娘亲在肩头留下的那片温热，同时也坚信着总有一天爹爹会来接自己和娘亲。

段谨易看着虚弱却无力自救的段云江，竟然腾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或许那便是仇恨之心。

“咳咳……”段云江覆上越那发用力的手，即便武功再高也躲不过喉间致命，在他奄奄一息快要闭上双眼之时，黑影终是按耐不住飞身出来打掉段谨易的手臂，顺势接住将其放在龙床，随后单膝跪地：“少主请三思，此举会留下印记。”

段云江捂住胸口猛咳，上了年纪的身躯不是随即打坐运气就能恢复的。

“为什么……”恍惚间，段谨易与黑影的身影重叠，他终是缓缓开口。

欠谨儿的确太多，但那时自己怎么也不想认这个他一念之差得来的孩子，便听从了母后，迎娶军机大臣之女季氏为后。成亲两年季皇后只诞下位公主，这让重男轻女的段云江又急又喜，与此同时，太傅却不知从哪里带回一个小男孩，左眼竟是紫瞳。

他活泼爱笑的脸让段云江十分喜欢，太傅便将男孩过继给皇后，赐名言希。对外则宣称皇后又诞下一名皇儿。

言希天赋凛然，看过的文章诗词一遍就能记住，对他的喜爱又增一分更加宠爱，以至于想到被自己刻意遗忘的冬双和那个孩子。

无法止住心里的那份谴责，段云江全盘托出。季皇后得知一切，并没有大哭大闹，反而善解人意的说，‘找个适当的理由接进宫吧，这样言儿也好有个伴。’

段谨易知道，能被皇后认做干儿子着实不易，待母亲搬进了像样一点的院子里，他更加珍惜现有的生活。同那个备受宠爱的皇子言希一起同吃同住同读书，感受到了温暖。

原以为生活会就此温暖幸福下去，谁曾想到娘亲竟然自刎了？

他清楚的记得娘亲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个高位上的人就是谨儿的爹爹。

冬双最后一瞬见到闻讯赶来的段云江，微微一笑，倒在血泊就此与最爱的男人和孩子阴阳相隔。

“为什么？”段谨易笑出声，“她每次向我提及你，脸上是满足的笑容，她死前就是这么看着你的。可是你呢？”他另掏出褐色瓷瓶，逼近床边，“在你为锦雪那个女人伤神又独宠那毫无血缘的段言希的时候，娘每晚念着你的名字才能入睡，你却害了她，让她有了我！”

当知道自己的爹是那个万人之上的尊贵的人，恨意不知什么时候滋生。不曾母以子贵，自己也目睹多次被人刁难的娘亲，而无能为力，以至于娘死后连个名分也没有！

伤到情处，段云江内心的谴责懊悔在胸腔满溢，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谨儿，对不起……是爹的错。”

段谨易身形一震，第一次他自称了：爹。

咬住唇瓣抑制心里的情感，如果他没有爱上锦雪，自己不会降生于世，娘亲也自然而然不用悲戚的自刎；如果他不独爱那个毫无血缘的言希，自己也就不会为了努力攀爬的位置一直隐忍到现在，事已至此，这个男人只有一死才能化解所有！

他凶狠却兴致盎然的双眼让一旁的黑影也不寒而栗，段云江抵不过蛮力硬生生的被撬开了嘴。

终于，那满满一瓷瓶的毒液一滴不漏的灌进了段云江的口中。

那烧灼感令他犹如万蚁攀爬啃食，疼痛难痒。一股血腥自胃部返上，段云江忍不住双腿一软踉跄着倒在床上，哇的张嘴大片黑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金黄的被单，宛如绽放的桃花。

“谨儿……你……”撕裂般的痛楚，段云江狼狈的从龙床跌坐在冰冷的地面。

“哼，反正你也活不长，不如帮你一把早点超生。”在这充斥血腥的房间，段谨易并不想多呆。他一死，娘的在天之灵也有所慰藉。

段云江感觉自己心脉紊乱，命不久矣。来不及探究她是不是锦雪的女儿；来不及问清楚言儿对她的感觉；来不及郑重的将她许配给他……

言儿，我放心不下的还有你啊。

望向那决绝的背影，他释然一笑，用尽全力说出了最后遗言：“谨儿……皇位……朕是……不会传给，你的。”

“柳蓉儿，别闹了。”苏韶姗正做着美梦，她反手一挥似乎有什么毛毛的东西正在打扰她。

过了一阵，毛毛的触感又来了！

苏韶姗翻了个身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瞬时，一个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