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鲛人散

琉朱走进密室，伴随着低哑的声音，最后一道暗门沉重地落下。

暗室中 央砌着一个巨大的水池，水池两边是两只青龙，潺潺的水流从它们张开的嘴巴中流出，直流到那巨大的池子中，儒白色的雾气氤氲，池中 央漂浮着一朵莲花，花瓣婴儿身体般大小，在水汽中散发着柔软的粉。

莲花的瓣儿正处于半闭合的羞羞欲开状态，琉朱走近水池，顺着池边半跪下来，咬破手指，殷红的鲜血聚成一滴，坠入面前的池水中。不一会儿，那被红光包裹的莲花像是受了感应一般，朝着琉朱飘了过来。

闭合的花瓣一触碰血滴，便开始由内而外，片片舒展，凝神一看，嫩黄的花 蕊中竟然蜷缩着一个半人半鱼的女人。

她奶白色的身子被细软的鲛纱包裹，黑鸦鸦的头发随意散开，凤目轻阖，唇角勾起，令人如沐在温柔的梦里。

琉朱喉结动了动，执起女子那酥白的小手，在上面落下一个吻，然后他俯低身子，将女子整个圈到怀里，让他的脸贴着女子的脸，闭上眼睛，回味记忆中那莲花般清雅温软的味道。

牧可儿，我的牧可儿。

二十年前，海日国还只是东方沿海的一个小国，由沿海的十八个部落联合而成，部落首领便是最强部落的琉尔图。

直到今天，海日国内仍然有很多称颂海日开国国王琉尔图当年的功绩，将海日今天的发展归功于他，但是琉朱心里清楚海日能有今天，离不开自己的母亲旭莲儿。

她的母亲不仅是海日沿海十八部落中月部落的首领，更是东海海域的存留的鲛人一脉后代。当时琉尔图为了称霸整个东海沿海部落，不惜让百姓陷入战火之中，旭莲儿看着昔日美丽蔚蓝的东海渐渐被无辜的血液染红，心痛不已，于是挺身而出，说服其他部落降服琉尔图，战争终于得以停止，旭莲儿却因为自己的胆识和美色被琉尔图看上，圈入后宫，成为最受宠的妃子。

冰冷的宫墙，后宫的阴谋与误会，最终让旭莲儿冷心绝望，在生下鲛人的传人后，她只为自己的孩子留下了族内的一个小女孩，就跳入东海中。后来琉尔图去寻找，三天后捧着她离开扯下的珍珠链，失魂落魄的回到王宫，并颁布禁令，永不再提旭莲儿这个名字。

她的到来为海日带来了精巧纺纱技术，和平和统一。为了鲛人一脉的安全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身份，世人不知她是鲛人，只以为她葬身大海，那之后便无人再提。

幼时没有母亲的琉朱，尽管拥有海日国最尊贵的二殿下 身份，他却是不开心的。所以母亲留下的牧可儿，便是他心中唯一柔软的存在。她只比自己大两岁，却总是给他全部的爱与包容，每晚只有在她的怀中年幼的他才能安然入睡。

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莲香，很多时候他都会问那是什么味道，她笑着点点他的小鼻子，告诉他那是鱼儿的味道。他只道那是哄骗他，直到十岁那年，她带他到步莲河，纵身一跃，跳入河中，他才知道原来他和她一样，是两条鱼儿。

她在那莲花开放的河中，探出身体来，让他不要害怕，他起先是害怕的，后来抚摸她细白的软麟，他竟然羞红了脸颊。她说他还小，暂时还不能用鲛人的形态，便让他在趴在她的背上，带着他畅游步莲河，畅游东海。

那时他最大的梦想便是赶快长大，赶快化鲛，背她在东海中畅游，可是等到他真正可以化鲛了，她却为了保护他，失去了生命。

他记得奄奄一息的她告诉他，

“琉朱，不要哭，鲛人的眼泪太珍贵。”

她自己却流出了眼泪，在月光下，他伸出手来，窝在掌心的是一粒粒的珍珠。

自那以后，他变得阴晴不定，无人敢轻易靠近，坐实了海日国最尊贵的二殿下之名，十年苦心孤诣，只为再见她一面。

传说鲛人的眼泪可以化为珍珠，皮脂可以燃烧，只有鲛人一族清楚鲛人血可御莲，也是剧毒,凡人一旦中毒，只有鲛人可解；离开水即可化尾为脚，行走与常人无异；鲛人一旦动情，便会对月流珠；鲛人原本雌雄一体，待成年后性别可自行选择；鲛人死后，取其毛发，眼泪，做成化鲛散，找到合适的躯体，便会复活逝去之人。

于是，与牧可儿面容相似的舒木，心甘情愿地为身中鲛人之毒的九歌玄服下了琉朱的化鲛散，便换回了琉朱的牧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