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功石室内，石壁上长明灯里淡淡的火焰不停的跳动着。

缪纾与莫言面对面盘腿坐着，掌心向上放在双膝上，两人闭着眼睛，沉在自己的世界里。

莫言看到自己体内的世界一片黑暗，她能看到小小的自己茫然的在黑暗世界里摸索前行，突然，远处闪过一丝光亮，如同日出之前的海平线。

小小的莫言盘腿坐下，面对着那一丝光线，那如同朝霞的金光越来越亮，范围也越来越广，转眼把黑暗世界占了三分之一，然后随着鸣隆声那片金光的面积越来越大，逐渐蔓延向莫言体内的整个世界，照亮了那个小小的自己。一道道金光照射下来，小莫言如同吸入空气一样把那道道金光吸入体内，直至全身泛起金光，与那金色的世界融为一体。

莫言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如同春雨后的嫩芽肆意伸展，全身的经脉像布满了吸气口，一开一合的全部在尽情呼吸，整个人如同泡在温暖的阳光中惬意的游弋。

而莫言对面的缪纾，如同努力的搬运工把体内的功力一点点的搬空，身体越来越轻盈，一个紫红色的暗影渐渐从他身上剥离，慢慢的融入到莫言的身体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莫言慢慢的睁开眼睛，此时的她觉得全身清爽有力，丹田充盈，五感前所未有的敏锐，暗暗一动功力，一族殷红色的火焰自掌心跳起，莫言惊喜道：“师父，您看……”

这一刻莫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师父双眼紧闭，黄白色的头发现在全白了，之前饱满的脸庞干皱得如同千年的树皮，上面布满老人斑，全身瘦骨嶙峋，那件道袍松松的挂在身上，佝偻着背，双肩全垮下来了。

“师父，师父，您怎么了？”莫言轻轻的摇着那副看起来不堪一击的身体，深怕自己稍加用力就会把这位千古神医给摇散。

良久，缪纾才抬起低垂在胸前的头，睁开混浊的眼睛，盯着莫言好一阵才看清楚是她，想抬起手臂摸摸她的头发，但抬到半空中又无力的垂了下来，勉强的笑着安慰焦急的莫言：“为师……没事，真的没事……”

莫言急得眼泪直掉：“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缪纾的声音如同重度哮喘病的病人一般扯气，喘了一会才道：“内功散尽初期就是这样，不必惊慌……为师今日起便要入定了，少则五六百年，多则上千年才会药性散尽再度醒来……”

莫言担忧的道：“那……那……”

缪纾轻轻的摇着头：“为师也不知道到时醒来后是什么情况，身体会在入定的过程中重新生长，老叟退化到婴儿，再从婴儿成长至老叟，周而复始，不断循环，为师也不知道醒来那日自己到底是个婴儿还是垂死的老叟。”

这个时候他还不忘记开玩笑逗着莫言：“徒儿救多点人，为为师祈多点福，或许千年之后为师醒来是个英俊的少年，给你勾搭一堆的师娘。”

“噗嗤！”莫言也被他逗乐了。

是啊，千年之后的事，谁都难以预测。一千年之后，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现在担心这些的确显得太早。

“对了。”缪纾颤巍巍的从道袍里掏出一本《日月心经》递给莫言：“这是为师在制药前常练的心经，对巩固提升内功十分有用，尤其是在月色充盈之夜更能事半功倍，为师用不上了，你拿着吧。”

莫言双手接过，给缪纾磕了个头：“徒儿谢过师父！”

缪纾欣慰的看着莫言，继续交待道：“花花跟着为师已经上百年了，因为怕为师寂寞，它一直很少上地面，你出去时把花花带上吧，为师给它喂过特制的丹药，它寿命比人类还要长好几倍，关键时刻对付十几个歹人是没问题的。”

“炼丹房那些已经炼好的丹药你都带走，放在这里也是浪费，还有药房中那些草药你挑些带着，外头是寻不着的。”

“还有你走的时候，把洞口掩上，为师不想被其他人或东西打扰。”

“出去后记得锋芒不要太露，人心叵测，你一个姑娘家，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莫言听着师父事无巨细的如同交待后事一般，心里难受得紧，口里一一的应着。

到最后，缪纾的沉重的眼皮快要合上了，声音越来越小：“徒儿，为师记起来了，花花跟芸芸是为师的两个女儿，为师弄丢了她们，不知道后来她们怎么样了，为师对不起她们跟她娘亲啊……不该啊，不该，唉……为师累了，要睡了……”

莫言摸着那个全身冰凉气息弱得几乎摸不到的老人，泪水禁不住的汹涌而出。

她跪着给已经入定的缪纾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徒儿谨遵师父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