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雪下得更大了，纷纷冉冉，无休无止。

洁白的血，却被赤红的血染红，宛若一朵绚烂的花。

南楚旧军有着精锐的武器，有着训练有素的军队，有着同仇敌忾的气势，他们心里似乎盈满了无数的仇恨，而今天，终于找到了释放的方式，那便是，杀戮。

他们还有十分充足的武器：弓箭、盾牌、投石器，还有大量的炸弹。

他们的攻势迅猛，包含着一股至死方休的狠烈，他们，比想象中要强大，要难以对付。

岳瑾发动了信号，城外军队开始攻城，南楚旧军才发现，在他们完全没有注意的时候，城外竟然埋伏着这么一支军队。

景王军队的攻城多少分散了南楚旧军的火力，让皇城中禁卫军和贺家军的压力小了许多。

在城中的岳瑾和贺云修也在找机会下手，一举夺胜。

京中烽火烧成了一片，林千然远远地都能闻到焦火的味道，血腥的味道。她一颗心全都系在了前面的战场上，担心着这世上对她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担心他们真正兵戎相见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情形。

贺云修说过，他不会对自己的哥哥下手，若是他执意不罢休，也至少会留他一条性命。

可是师父他呢？他会不会像上次那样，毫不留情地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

一想到这里，林千然整颗心就禁不住揪在一起，扑通扑通狂跳。

十一月初十，天上的雪下得更大了。

双方已经激战四天，京城还是固若金汤，完全无力攻陷。

城中与外界的联系也被彻底斩断，林千然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脑中全是各种纷杂的念头，怎么都清不掉。

她一遍遍地在心里默念，不要有事，不要出事！谁都不要出事……

景王兵力不足，装备亦非上乘，几天围攻下来，已是损失不少，便停止了这样的强攻，原地休整。

林千然心绪难宁，她却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于是她便和军医一道，尽己所能照顾伤员。

第六天，城中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林千然坐不住了。

她向郁凡泽提出了要一道前去围城，郁凡泽坚决反对，但是林千然的态度比他更坚决，她言道：“我要见一个人一面，或许很自不量力，但是，我想，或许我的话，他会能听进去一些。”

郁凡泽见她坚持，便只得答允。

林千然骑在马上，与郁凡泽并排而行，郁凡泽向城门守卫高喊：“把贺子尘叫来！这里有一个他的老朋友要见他。”

城门守卫不以为意，只当这是他们耍的把戏，一口便回绝了这个无厘头的请求，然后便是雨点般的箭，逼得郁凡泽一行不得不连连后退。

林千然不死心，高声大喊，“你告诉他，我是林千然，我要找季渊！若是你们没有把话传到，最后后悔的，只能是你们！”

不知是因为“林千然”还是因为“季渊”这样的字眼，他们的神色都变了变，转身便派人去传了话。

林千然见此，一直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但是双拳还是紧紧地拽着，雪花纷飞，她的手心上，却是一层浓浓的汗意。

林千然的目光紧紧地落在城墙之上，一瞬不瞬，直到，那城墙之上，出现了一道熟悉的，绛紫色的身影。

林千然远远望着，呼吸禁不住滞了一下，一股难以言语的感觉一下子涌上了心头，让她的喉头一阵阵发紧。

林千然缓缓地策马向前，郁凡泽伸手拉住她，她却是微笑言道：“没事。”

她的马慢慢走近城门，近到她可以看清他，他，也可以看清她。

师父似乎瘦了很多，整张脸显得苍白无血色，单薄得让人心疼。

他的眼睛盛满了各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激动，惊讶，惊喜，心疼，还有思念……全都混杂着，几乎要溢出来。

心口一阵剧烈地跳着，好像马上就要跳了出来。

似乎是因为跳得太剧烈了，他产生了一股胸口发闷的感觉，让他有几个瞬间差点喘不过气来。

林千然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很快，整张脸便已经都是泪，她伸手去抹，但是却越抹越多，一发不可收拾。

“师父……”

林千然颤抖着声音喊着，这一声，让贺子尘的身子颤了一下，脸上现出了更多复杂的情绪。

“阿然……”他的声音干涩，带着满满的情愫。

“师父，放手吧，我求你放手，行吗？”

贺子尘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抓着栏杆的手已经冒起了青筋，因为太用力，指节隐隐发白。

半晌，他才艰难地开口，“我不能……”

他不能，他身上肩负着那么多人的希望，肩负着这么多人这么多年的努力，他不能，在最后关头收手。

这是他的宿命，是他的使命，尽管，他并不愿意承受这一切。

但是，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必须这么做。

贺子尘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