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青见她一直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十分安然冷静的样子，不禁问道：“明昭，你会怕吗？”

“怕？”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被人打扰的不悦，“有什么可怕的？死？”

沈仲青叹息道：“我真是不明白了，明昭，你真的是女人吗？”

叶明昭轻轻巧巧地拽住他的手，往后一扳，听他惨叫出声，微笑：“麻烦你以后不要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来给自己找麻烦。”

沈仲青有点委屈：“我这是肺腑之言啊。你看林琅，虽然面无惧色，但是她依然神情紧张，眉头紧皱，明显是亢奋自信，又有一点不确定的恐惧。你就不担心，会死在战场上么？”

叶明昭乜他一眼：“难道你觉得我会吗？”

沈仲青斩钉截铁：“我会保护你的。”

叶明昭似笑非笑：“不敢劳您大驾。”

沈仲青郁闷道：“战场上瞬息万变，你一身武艺难道奈何得了千万人马？”

叶明昭道：“难道我这是要以一身武艺独对千万人马？”

沈仲青觉得这个话题实在无趣，再次看向窗外：“明昭，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些士兵有问题呢？”

叶明昭一看，也不禁轻轻皱眉。这些士兵虽然神情肃然，可是脚下步伐凌乱，兵器五花八门，身材参差不齐，甚至，还依稀可见几名身形佝偻之辈。

难道是连帝故意的，要防楚珣一手？

不过，她并不在意，军队素质越差，到时候楚珣溃败得越快，她就越开心。

沈仲青以为她在替楚珣忧心，心下不禁一叹，嘴里劝道：“明昭，别担心，这只是开路的前军而已，还有中军和后军。”

叶明昭听了，顺便又向跟在后面的中军投去一瞥，却发现中军根本也是差不多的杂牌军团。

沈仲青明显也发现了这一点，微愣，转而又道：“不过南方蛮夷之地，十五万兵力压过去就已经够了，二十万，再加上普州城原有的兵力，完全绰绰有余。”

叶明昭懒得搭理他。

行军一十二日后，大齐与南诏接壤的边境线旁的城市——普州到了。

下马车时，沈仲青踏着趴伏在马车旁的侍者的背脊下了车，满面肃然，完全一副老成稳重的神色，自有一番御史威仪。

叶明昭也面无表情地走下来站到沈仲青侧后方一步左右的位置，望着远处残阳如血，绿林间旌旗飘摇，浓重的血腥味久久不散，心下莫名一股苍凉。

沈仲青压低声音对叶明昭道：“长明关守将普州城太守姜有成是淑妃的哥哥，称得上是端王的嫡系了，你千万要小心。”

当晚，太子楚珣、大将军林定邦、监军御史沈仲青在早已收拾好腾出来的普州城太守府落脚，姜有成大摆宴席为他们接风。

宴间，楚珣坐在首位，左首第一位是监军御史沈仲青，第二位是姜有成。林定邦坐于右首，他的两名副将则依次坐在他的下位，最末位这坐着几位长明关的高级将领。

太守府外，人人声嘈嘈，是周旅劳顿却士气高昂的二十万大军与普州城四万守关将士。

姜有成双手端起酒樽：“太子远道而来，解我普州燃眉之急，臣在此，敬太子一杯。”

叶明昭特地找齐工具化了妆，圆鼻圆脸，眉毛粗浓，身形不高但却十分壮实。此刻站在沈仲青身后，光明正大地打量着这个端王嫡系的守将。

姜有成身形高大魁梧，十分壮硕，浓眉厚唇，发际不高而颧骨有些偏高，鼻头浑圆微红，脸上正挂着讨好的笑容，显得有几分滑稽。

楚珣淡道：“姜太守不必谢本宫，南诏此举，侵犯的是我大齐疆土，损辱的是我大齐百姓。本宫此行，为的是，要正我大齐威仪，而非普州一城之安危利益。”

“是是是，臣鲁莽，”姜有成诺诺道，转而又说，“那，臣替大齐百姓，谢太子之德。”

楚珣微笑，优雅而温和，修长有力的五指扶着酒樽却不动：“为大齐之千秋万载，为百姓之安居乐业，本就是我皇族的使命，何须你替大齐百姓来谢本宫？”

“是，臣鲁莽……”姜有成头上冒汗，自饮了这一杯。

楚珣微微颌首，神态从容和蔼：“你的确鲁莽了，不过本宫知道，姜家三代务农，起家全凭一身武艺，姜太守不善言辞心直口快，不像那些穷酸书生，成天张口就只知道‘之乎者也’。”

姜有成脸色更难看了。

楚珣却似乎毫无感觉：“姜太守，现在情况如何？”

姜有成道：“南诏拒绝与我们和谈，前天清晨，已经开战。”

楚珣凤眸微眯：“为何无人来报？姜太守，你戍守在边关十年怎么也有了吧，难道你不知道，延误军情之罪，当斩吗？”

姜有成汗如雨下：“微臣知罪。”

姜有成的副将出席抱拳单膝跪于楚珣面前：“禀太子殿下，并非太守有意延误，而是情势太紧张，我普州府之内更有内奸，差出的流星报马竟往长明关外去报军情，幸好被守关的将士们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