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侍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托着一叠精致的菜肴，最后一人奉上的则是一碗漆黑的安胎药。

江景娴侧躺在贵妃榻上，满脸慵懒，挥挥手：“都下去吧。”

接着，她递了个眼色给自己贴身的两个丫鬟，碧芸便拿出一根银针开始挨个检查每一盘菜，碧环则将那碗中药端起，慢慢浇到窗前一盆牡丹花的土里。

这时，门突然被敲响，屋内三人却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碧环放下手中的碗，便去开了门，门外是个一直低着头的侍女，看不清表情，提着一个食盒，待碧环接过食盒，便很快地离开了。

碧环将食盒放下，将盒中药碗端给江景娴：“娘娘，药熬好了。”

“嗯。”江景娴微蹙着眉，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接过来慢慢地喝下去。

一直没有开口的碧芸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江景娴：“娘娘，这样下去，您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江景娴道：“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最清楚，还能差到哪里去呢？所以，才更要赌一把。”

碧环忧心道：“可是……可是如果被发现……”

碧芸低声怒斥道：“闭嘴！哪里有那么多如果？一切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更何况，娘娘的医术，朝野几乎无人可出其右，又有谁，能发现娘娘到底有没有身子呢？”

江景娴其实没有怀孕？叶明昭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着，看楚珣现在这么激动，到最后还不是只能落得个戴绿帽或者空欢喜的下场。

江景娴双目微闭倚在贵妃榻上：“碧芸说得很对。”顿了顿，她又似是漫不经心地说，“现在一切才刚开始，你就开始为失败做打算了么，碧环？”

碧环立马“砰”一声双膝跪地：“娘娘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江景娴反而换上了一张笑靥：“起来吧，本宫知道你也只是有些心急了。”

叶明昭感觉没意思了，重新轻轻盖上那片瓦，然后小心地从檐角向远处一望，发现那些铁甲卫士正在向这边走来，可怜她一身绿衣，在红瓦之上尤其明显。于是当机立断，双手护住脑袋，从一侧滚到了屋后的草地上。

两天后，帝都城外，连帝与淑妃登上城楼，百官随行，为太子送别。

朝霞初升，雾色蔼蔼，秋风凛凛，路边的梧桐上已经凝了薄薄的一层霜。

城门下，楚珣纵马而立，身侧是老当益壮一副戎装的大将军林定邦，不远处的马车上坐着他自请随行的妃子、他即将出生的孩子的母亲。他的身后是全副甲胄的重霄与肃立的二十万南征大军，他腰佩赤霄剑，身着褐色战甲，英气逼人，神情冷峻。

套在外层的锁子甲上首尾相扣的铁环细细密密，在阳光下银白刺目；赤霄剑上镶嵌的七彩珠、九华玉光彩昳丽。却盖不过他凤眸里的冷光。

连帝高举酒樽，一饮而尽，朗声道：“愿吾儿铩羽而归，显我大齐威仪！”

群臣随之高呼：“愿太子铩羽而归，显我大齐威仪！”

楚珣端起连帝赐下的送行酒，同样地一口饮尽，酒碗碎裂在地清脆而果决，他蓦然拔剑振臂高呼：“必如圣上所言，建功立业，凯旋归来！”

二十万南征大军的将士们随之高呼：“建功立业！凯旋归来！”

鼓角齐鸣，沸天震地。

叶明昭站在监军御史身侧，回头一望，秋日艳阳初升，官道蜿蜒漫长，山峦起伏不断，只见漫山遍野飘扬舞动着的是齐军的旌旗，粼粼闪耀着的，是齐军兵刃铠甲反射的银光。宛若一条金银红三色相间的巨龙，横卧群山之中。

她的心中顿时升起万丈豪情。

楚珣抬头向连帝示意，拉紧缰绳，掉转马首。

他扬起的下巴有着刚硬而冷毅的线条。

接着，马蹄声骤然响起，漫山旌旗飘摇，兵戈银光烁烁，二十万雄兵浩浩汤汤一路前行。

一同上了马车后，今年金榜题名的大齐史上最为年轻的状元郎，虚岁二十的监军御史，广阳王沈渊之孙沈仲青，仍然保持着崇敬肃然的神色。

叶明昭似笑非笑：“你现在是不是想说：大丈夫当如是？”

沈仲青被猜中心事，回神的瞬间有些微害羞，不过迅速释然：“这是自然，明昭，你真聪明。咱们这，是不是该叫做心有灵犀啊？”

叶明昭扫他一眼，轻轻地道：“这纯粹只是体现了我的聪明才智，与你我是否心灵相通毫无关联。”

沈仲青有些沮丧，但还是说：“这至少表现了明昭对我的了解程度。”

叶明昭勾勾唇角：“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这么想。”

沈仲青凑过去问：“那剩下百分之二十呢？”

叶明昭一掌拍开他：“彼可取而代之。”

沈仲青眼泪汪汪：“明昭，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手劲怎么可以这么大？”

叶明昭轻蔑道：“仲青，你一个大男人、大丈夫，手劲怎么可以还没有一个姑娘大？”

沈仲青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转过脸去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