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州,刺史府。
许圉师来刺史府来回走动,整个刺史府的职员差役,来回奔走,忙成一团。
大雪来得太过突然。
江南各地少有如此雪患,四方官吏都缺乏应对雪患的经验。
诸多地方直接让风雪堵住了道路,彻底失联。
睦州下辖的县城灾情如何,四方乡村都遇到什么问题,许圉师是两眼抓瞎,一无所知。
他派出了六七波人查询情况都堵在了路上,有的音讯全无,有的困在了沿途驿站。
许圉师发现陆路不通,选择走水路,利用新安江、富春江联系州内各地。
不过至今还未有消息传来,许圉师急得是口舌生疮。
“有消息了,许使君,已经联系上了遂安县,张县令回报说,县里与周边诸村彻底失联,县内很多屋舍都受不住积雪垮塌,损失惨重。县内的粮仓倒塌,只抢救回了一部分粮食,县里现在极其缺粮,希望使君支援。”
来人急忙将手中信件递上。
许圉师皱眉接过细看,眉头紧锁,心念转动之余,也在
许圉师当即叫来州府长史谢真,展开对应的支援。
这边还没有吩咐完,又有人来报与桐庐县联系上了。
“使君,桐庐县代县丞因雪灾缘故,急得卧病在床,现在县内情况混乱,无人主事。情况严峻,属下略微了解,如今县内百姓在相互自救,此外县里的粮库被大雪压塌,急缺粮食。”
“混蛋!”
许圉师气得直跺脚,什么叫做“急得卧病在床”,分明就是不敢担责。
因姬温、计涛犯事,他将县尉提拔为代县丞,暂时处理县务。
哪里想到关键时候,这么不顶事。
还有粮仓,怎么又塌了?
许圉师略微寻思,却也想明白了缘由。
江南此地多台风多大雨,气候潮湿,尤其是南风雾,屋子里无故都能渗出水来。
江南的粮仓多建在通风处,有的为了避免潮气,还会特地建在高处,地下浮空,又大又圆,以抗潮防风为主,巨大的圆顶一旦堆积了大量的积雪,有心打扫都非易事,何况现在遇到这般天灾。
就江南对雪患防范的不足,只怕多地都会出现缺粮的危机。
许圉师念及此处,脸色苍白,大叫:“不好!竖子误我!”
谢真与信使都以为许圉师说的是不敢担责的桐庐县代县丞吕峰。
却不知许圉师骂的是姬温。
姬温对于桐庐县的治理是重桑蚕轻农耕。
因为县里壮丁稀少,农耕获利不大。
姬温决定以桑蚕兴县,他最初的计划就是重桑蚕织布形成内销循环,振兴县里的经济。对于粮食的态度是放任自流,无须多,够用就好,实在不行亦可从周边引入。桐庐县的北面就是江南的产粮重地苏湖地区,可以很容易就能购得粮食。
只是后来发展路线与青溪县相同,为了争一时之气,他强行与青溪县争斗,导致县内经济失衡,原本的桑蚕业一塌糊涂,被忽视的农业更加无法自给自足。
现在风雪一封路,还将粮仓也压垮了,全县生计如何是好?
“快!必须全力救助桐庐县!”
许圉师心脏都跳出了口腔,这代县丞是他挑选的,真要出了惨绝人寰的祸事,他这刺史都有可能受到牵连,当即安排谢真,以救援桐庐县为先。
许圉师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青溪县还没有消息?”
一条大江上游是遂安县,中游是青溪县,下游是桐庐县。
上下游的遂安县、桐庐县都有消息传来,为何中游的青溪县还没有消息?
“报!”
许圉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等来了前往青溪县的信使。
其他方向的使者都是急得满头大汗,大冬天里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的跑来报道,生怕耽搁一分一秒。
青溪县的信使却不疾不徐的走入大堂。
许圉师劈头盖脸的问道:“青溪县什么情况?”
信使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说道:“回禀使君,一切还好!”
他并不知道周边县城的情况,只是见青溪县上下井然有序,也以为其他县也是一样,所以不急不躁的。
这可将许圉师急得几欲破口大骂:“什么一切还好?”
信使见向来文雅的许使君这副模样,忙道:“属下乘船抵达青溪县,青溪县百姓各自安好,或是清理屋檐积雪,或是街上扫雪,还有孩童在堆雪人,玩雪球,并无异样。陈县令不在县衙,而是在居养院帮着破冰。居养院的井水结冰了,打不出水来。”
许圉师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这画风怎么完全不一样。
许圉师忽然想到之前自己收到的警告信,心下了然,叹道:“陈负道,神人也。”
信使从怀里取出一本书折,道:“陈县令还写了一封折子给使君。”
“快,快快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