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呼出声。
薄凉寡情的少女出声袒护,陆沧蓝微微侧目,只这一瞬,南星已窥到机会,长剑一挥,抵在陆沧蓝脖颈,其他侍从见势一拥而上,冷冷剑光瞬间包围陆沧蓝。
饶是华幼安不懂拳脚功夫,也知是自己导致的陆沧蓝被擒,手里的团扇被她紧紧攥在掌心,她不满看向导致这一切的萧辞玄,男人刚擦拭完手指上的血迹,雪原灰的帕子染了血,金箔线绣得歪歪扭扭的团花纹蒙了红,越发显得绣工的笨拙与生疏。
锦衣男人华贵风流,身上却带着这方帕子,滑稽又格格不入。
——那是华幼安绣的帕子。
很多年前送的,他竟仍带在身上。
也曾有不知帕子底细的人打趣他,说他堂堂萧世子,怎能用这般帕子?用料虽好,绣工却惨不忍睹,着实辱了他的身份。
他垂眸捻着帕子的团花纹,声音轻柔又宠溺,“惨不忍睹么?我觉得很好。”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柔软模样。
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整个人沐浴在暖阳之下,身上在发光。
阳春三月,桃花铺满地,他竟比三月的桃花更春/光无限。
华幼安别开眼,有些不想看萧辞玄手边的锦帕。
——事后她曾信誓旦旦告诉他,一定会练好绣工,给他绣一方漂亮的帕子,让所有人都为之艳羡的那一种,他揉着她的发,笑笑说好。
可是直到现在,她也不曾提起针线,更别提给他绣一方帕子了。
她似乎总是在对他说着漂亮话,然后不断食言。
他似乎也早已习惯了她的食言,将一方旧帕子带在身边多年。
直至现在。
莫名的,华幼安有些心虚,原本想责问的话无端软了下来,“表兄,陆沧蓝从未招惹过你,你何必伤他呢?”
“表妹,你似乎仍未明白一件事。”
萧辞玄并起手指叠着帕子,绣工粗糙的旧帕子被他整齐叠好,世家公子的礼仪被他浸在骨子里,简单的叠帕子动作也是极好看的,他叠好帕子收在手里,展眉看着华幼安,“他招惹你了。”
男人眸色幽深,声音无端低沉。
华幼安捏了下团扇。
——不对劲。
“世子爷,您管得未免太宽了。”
被人用长剑抵着脖颈,陆沧蓝却依旧气焰嚣张,挑衅看着萧辞玄讥讽道:“我招惹县君如何?不招惹县君又如何?岂是——”
“闭嘴!”
华幼安不悦打断陆沧蓝的话。
她不是傻子。
她太清楚陆沧蓝想要激怒表兄的心思。
男人这种生物,争风吃醋起来远比女人要火药味十足。
女人只是吐吐口水扎扎小人,而男人,则是要命。
可表兄并不爱她,伤陆沧蓝也只是觉得她在胡闹,不好对她发火,所以才拿她身边的人出气,典型的长辈对待晚辈的心态。
——堂堂平原华氏的娇娇女,天子亲封的县君,怎能与一个奴隶混在一起?
委实辱没百年华氏的煊赫门楣。
“表兄,你将他放了,有什么话我们坐下喝着茶慢慢说。”
华幼安放下团扇,取了一只不曾用过的新杯子,斟了杯茶递给萧辞玄。
一反常态,萧辞玄并未接茶,只是淡淡看着她。
此时萧辞玄坐着,而她是立着,难得她比萧辞玄高,自上而下的角度让她能一览萧辞玄的全貌。
萧辞玄无疑是极好看的,面无表情时也好看,她生平所遇男子,无一人及得上他,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
美人总是傲气的,萧辞玄也不例外,哪怕她做的事情的确荒唐,让身为她表哥的他面子上不好看,他也依旧是优雅自持的,抬眉瞧着她,眸色一片幽深,如洛京的晴空染了乌云。
——他永远不会狼狈,那怕她离经叛道乖戾又任性。
他只会用沉静的眸子看着她,像是失望,又像是.......自己养了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的郁结在心。
原谅她用词的粗鄙,但此时的表兄的确是这样的神色。
华幼安默了默。
片刻后,华幼安放下茶盏,伸手推了下萧辞玄的肩膀,“表兄。”
她的声音又软又温柔,是一贯向萧辞玄撒娇的娇嗔语调,“你放了他吧,我与他没什么,不过是想着即将送他去边疆,才在这里为他践行。”
“表兄,你与陆沧蓝打过交道,当知道他是什么人,这样的人不去军中效力,委实可惜了。”
华幼安笑着撒着娇。
多年的相处让她太清楚萧辞玄的心思,她知道萧辞玄气她的胡闹荒唐,便把自己与陆沧蓝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哪曾想,她的声音刚落,身后便响起陆沧蓝的轻笑声,“世子爷,我与县君之间没你想得那般龌龊,泛舟湖上,不过是县君替我践行罢了。”
“世子爷,您不会连县君为谁践行都要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