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戾娇怯的灵昌县君身上都嫌显得极为正常。
“春日里我喜欢与我饮酒作乐的国舅。”
华幼安迎着萧辞玄幽冷眸光,轻笑着继续说道:“夏日里我喜欢野性未除的陆沧蓝,而今么,我更喜欢娴静体贴的傅书新。”
“胡闹。”
萧辞玄声音微冷。
“我哪里胡闹了?”
华幼安幽幽一笑,手指拢了下身上披着的氅衣,“你们男人可以同时三妻四妾,而我只是多了几个男人罢了,有何胡闹之说?”
“表兄为世家子,我为世家女,凭什么表兄未来可以姬妾成群,而我却连多找几个男人都不被允许?”
这句话似乎刺痛了她的心,她面上带着浅笑,笑意却到不了眼底,她看着雍容光华的男人,男人眼底清楚印着她的不甘疯狂。
她在闹,而他一脸平静。
“世间不平,莫过于此。”
她轻轻笑着,像是在嘲弄自己的荒诞不经。
“安安。”
男人手中酒盏被重重放下,矜贵自持的贵公子连生气都是极为克制。
“表兄不必与我说什么大道理,我不爱听。”
但少女执意一意孤行,不等男人开口,她便拢着氅衣转身:“若表兄千里迢迢来到真源只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那表兄现下便可打道回府。”
“素月汐月,我们走。”
华幼安转身离开。
萧辞玄攥着酒盏的手指骤然收紧。
夜风无声而起,少女身上的氅衣如蝴蝶般翻飞,一步又一步,她走得很慢,不知是不是想到什么,她突然又停下脚步。
萧辞玄手指慢慢舒展,幽冷眸色有月色照了进来。
“安安,别闹。”
萧辞玄道。
“表兄大可不必将这三位郎君凑在一起。”
回答他的是少女揶揄笑声,“他们比你更清楚我的本性,他们知道我水性杨花,知道我凉薄反复,乃至知道我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尽管如此,他们依旧想要与我在一起。”
凉意侵入萧辞玄昳丽眼眸。
少女背对他而立,他看不到少女面容,只看到少女脊背挺得笔直,倔强着不肯回头更不肯低头,“表兄,不是所有男人都似你这般无心。”
酒盏里的酒水突然溅出半滴。
水色吻上食案,又很快消失不见,像是从不曾发生过一般。
夜风陡然喧嚣。
华幼安打道回府。
一路上她格外安静,素月汐月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两人心里哀叹她的一番痴情终究错付,世子爷那般聪明的男子,不明白县君的心思是不想明白,一边又心疼她发泄之后的沉默无语。
“县君,世子爷还是在乎县君的,若是不然,也不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放下京畿的事情来真源县寻找县君。”
汐月更为胆大活泼,沉默一路后,她再也忍不住了,刚回到明道宫,她便向华幼安道:“或许世子爷有什么难言之隐,县君,您若是为了这件事与世子爷生分了,那才是白白辜负了世子爷待您的一番好心。”
“谁说我要为此事与他生分?”
华幼安泡在浴桶里,朦胧热气模糊着她的五官,伺候她梳洗的汐月素月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到她的低低笑声,“我爱极了表兄,怎舍得与他生分?”
这话说得温柔,却无端让汐月打了个哆嗦,那是一种被魔鬼盯上的不适,一种来自灵魂的恐惧。
——县君对世子爷的爱意,向来是病态且又偏执的。
汐月拂了拂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忍着不适脆声劝道:“县君若能这般想,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县君与世子爷乃是青梅竹马,自小便有的交情,虽说世子爷理智克制了些,但他待县君的好却是做不得假的,而今是县君年龄小,世子爷才将县君当做妹妹看待,等县君年龄再大上一些,世子爷便该求娶县君了。”
“年龄小?”
华幼安温柔笑了起来,“我已经十六了。”
汐月嘴甜会哄人,哪怕她的话被华幼安尽数反驳,她依旧能说出新的漂亮话,她一边哄着华幼安,一边伺候着华幼安梳洗,直哄得华幼安娇笑连连,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自幼伺候华幼安,华幼安的脾气虽然乖戾了些,但心思并不难猜,见华幼安重新笑起来,她心里的大石头跟着落下了,直到玩着浴桶里花瓣的少女平地起惊雷吐出一句话,“素月,你帮我配一味助兴用的五石散,记住,莫叫表兄知道了。”
“五石散?!”
汐月险些一头栽在浴桶里,“县君,您要五石散做什么?世子爷何等精明的一个人,五石散这种东西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县君,您莫做傻事——”
华幼安随手抛下手里花瓣,起身裹着猩红色浴巾走出浴桶,六角琉璃灯映着她病弱娇怯面容,她温柔一笑,捡起萧辞玄送给她的白与团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