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的,因为她已经死了,她什么都做不了。
可她真的不在意吗
不,她在意的。
那是她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那是她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人,她怎会不在意他们在自相残杀
她只是没有办法。
因为她死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爱的人反目成仇,不死不休。
商溯静了一瞬。
半息后,他缓步上前,走向他的小姑娘。
伸出手,手指轻拢,温柔落在她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
她已挫骨扬灰,尸骨无存,如今的模样是以香木雕刻的她的模样,发髻与珠钗都做得很漂亮,赤金的簪子华美而精致,被能工巧匠簪在她的发髻上。
那是最她的父母斥巨资给她重塑的身体,尽管他们兵戎相见,但对她的爱意却没有消失分毫。
“相蕴和,你会改变这一切的。”
商溯轻轻揉着女鬼的发,“你不会有多余的兄弟姐妹让你的父母相看两厌,你的父母会恩爱白头,你的修文哥哥会好好活着。”
“你所珍视的人,他们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他的动作很轻,声音更轻,像是在哄小孩儿,但是却说得无比认真,“你所厌恶的乱世,会在你的手中终结,饱受苦难的神州大地会迎来百年未见的盛世太平。”
“所以相蕴和,不要难过,振作起来,去改变你所厌恶的世道。”
商溯温柔说道“让你想要的,你所希望的,都在你手中实现。”
女鬼睫毛轻轻一颤。
像是感受到了商溯的抚弄,又像是听到他对她的美好祈愿,她睫毛上翘,缓缓仰起头,似乎在看那只落在自己头顶的手。
但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只看到华丽的宫殿,与长明不灭的宫灯,将这座略显阴森的宫殿照得如同白昼。
这里是她恢复意识之后便在的宫殿,她无论如何也走不出的地方,这里是她的陵墓,她的安眠地,可也画地为牢,将她死死锁在这儿。
她不喜欢这里。
她想去外面。
她想再看一眼自己的父母,看一眼被阿娘阉了的的修文哥哥。
一眼就好。
她真的很想他们。
女鬼慢慢垂下眼。
或许她终究是幸运的,那一日很快来了。
她的父母摒弃前嫌,来到她的陵墓,她欢喜着,雀跃着,围在他们身边叽叽喳喳。
她说她就知道,他们是少年夫妻,情意甚笃,怎会感情破裂,走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她站在他们两人中间,一如曾经的一家三口。
她牵着阿娘的手,再牵起阿父的手。
三只手相连着,他们还是最亲最爱的一家人。
可是不是的,他们早就回不去了,他们已是帝后,而她是公主,他们两个的权力斗争已越发白热化,两人都不会吃彼此送来的东西,他们把恨意写在脸上,情义早已在漫长岁月里消磨殆尽。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她的阿父。
当她再听到阿父的消息,已是一月后,阿父崩逝,京都血流成河,她的阿娘披荆斩棘走到权力巅峰。
阿父阿娘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
原来一见倾心,也可以恩义两忘,原来白头偕老,不过是先送另一人上路。
凌冽的长风刮过陵墓,她已从公主被封为王太后,天子的孩子入嗣她,成为她的孩子。
再后来是天子退位,阿娘登基,动荡不安的朝堂再一次迎来大清洗,入嗣到她这一支的皇子因为阿娘的爱屋及乌而躲过史学家们笔下的大夏朝的至暗时刻。
刮在陵墓的风仍在继续,百年的光阴弹指刹那。
她看阿娘高登帝位,看阿娘崩天入土,看宗室们再一次为皇位明争暗斗,看自己被香木雕琢的身体因时间的流逝而千疮百孔。
她的怨气沉重如斯。
百年的时间没有削去分毫,反而让她越发自缚其身。
她依旧不甘,依旧不入轮回。
哪怕她所在意的人都已身入黄土,如今活着的,再无一个她的故人。
她在画地为牢。
但终有一日,她能冲破这座牢笼。
她能感受得到温暖的阳光,嗅得到芬芳的花香,她能见到自己的父母,还有她所珍视的亲人们。
那一日,一定会来到。
“阿和,不要怕,兰姨在。”
她听到久违的兰姨的声音。
睁开眼,是兰姨年轻的脸,纵然染满血污,依旧能见对她的关切爱护。
她瞳孔微微收缩,墨色眸子起了雾。
“兰姨,我不怕的。”
她伸出手,握住兰月的手,一双眼睛怎么看兰月都不够。
“我们一定能躲过追兵,好好活下去的。”
她对兰月道。
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