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射出。
这次不是一支,而是接连好几支。
有弩箭正中他喉咙,有弩箭正中他胸口,她要她手中的弩箭全部射在他身上,每一个重要部位都要来一支。
她显然极为谨慎,也极为小心,她不相信自己的一支弩箭便能置他于死地,哪怕她的弩箭上淬了毒,只要见血便能要了他的性命,她要他死得彻彻底底,绝无任何生还可能,所以她手速极快将里存的弩箭全部射出,直到里面空了,再也射不出什么,她才警惕着丢下。
楚王眼睛轻轻转动,不敢置信地看着深深插在自己身上的弩箭他死了,死在一个自己从未正眼相看的女人手上。
不,又或者说,他死在自己之手,死在自己的倨傲上。
从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布下的大网便已悄然收拢,引他冲阵,引他追了出来,引他用弓弩与她互相射击,引他再次冲阵,踏倒亲卫们竖起的盾墙。
他以为的他的画戟落下是他终于可以结束这一切,哪怕自己没能一统天下,但他还是带走了这个改变天下格局乃至他自己命运的人,殊不知这才是她真正的杀招假死。
是的,她是故意的。
她十分了解他的性格,他对她的不屑一顾,他笃定自己对她一击必杀,所以连检查她究竟有没有死都懒得去,只居高临下提起画戟,准备割下她的头颅。
死神在敲钟,牛头马面来迎人。
可嘲讽的是死的不是她,而是他。
她用那一闪即逝的时间,将自己握着的弩箭射出,胆大心细,倾尽全力,让他这个从无敌手的江东之主死在一个武功平平的女人手里。
这是她真正的杀招吗
必然是的。
可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不是的,她还有其他准备,这招不成,便用下一招。
她的谨慎小心让她绝不会孤注一掷,哪怕自己稳操胜券,她也会为自己准备后一击不中的后路。
鲜血仍在流淌。
有什么东西模糊着他的视线,麻痹着他的身体。
呼吸越来越浅。
意识彻底消失前,他终于注意到她的盔甲,那是特制的盔甲,腕上有手弩,战靴有暗器,她从不是冲锋陷阵的骁将,所以她把自己打造成见血封喉的利器。
谁说杀人一定要用刀
她只用脑子。
生命的最后关头,楚王无声笑了起来。
他收回自己方才的狂言。
与他大战半个时辰的战绩并不是让她名垂青史,而是让他。
死在这种人手里,不负他江东之主的威名。
楚王慢慢合上眼。
人类的悲喜从不相同,相蕴和无法与楚王共情,此时的她正忍着疼,去捡楚王的画戟。
画戟很沉,她又受了极重的伤,但足以致死的伤势并没有阻挡她的动作,只是让她的动作有些迟缓,看上去有些吃力,她艰难捡起他的画戟,用力把戟尖戳向他。
戟尖与金甲相撞,发出一声轻响。
战无不胜的男人轰然倒地。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她的目的并不是将他弄下马背,而是另有其他打算她要他的人头,用他的画戟。
画戟挥舞起来,她的动作算不上潇洒,甚至还有些笨拙,但戟尖还是精准落在他脖颈,狠狠劈向他肌肤。
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在这种事情上无比好用,因中毒而泛着黑色鲜血喷涌而出,将周围染得一片乌紫,而那颗人头也骨碌碌滚在地上,连带着他的头盔。
身中剧毒又被割下头颅的人一定会死吗
正常情况下是会死的。
相蕴和从不担这种风险。
所以她丢了楚王的画戟,抽出阿娘留给她的匕首,一步一步走到楚王的尸首面前。
那具尸体毫无声息,但相蕴和却没有掉以轻心,她猫着步走上前,以匕首刀鞘拨开楚王的胸甲,锋利匕首狠狠插向楚王的胸口。
这是心脏的位置,但有些人的心脏不在这个位置,所以她双手握着匕首,又用力一划。
鲜血溅在她身上。
浓稠液体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眼疾手快擦去糊在自己眼睛上的血液,视线重新落在楚王身上。
这人的确死了,死得彻彻底底,再无复活可能。
相蕴和稍稍松了口气。
严三娘带人赶来。
浑身是血的相蕴和着实吓人,女将心头一惊,跳下马来。
“公主,您没事吧”
严三娘连忙检查相蕴和的伤势。
相蕴和轻轻摇头,嘴角努力扯出一丝微笑,“无碍,只是有些疼。”
“怎能不疼呢您伤得这么重。”
严三娘心疼极了,撕下自己的披风去帮相蕴和包扎伤口。
包扎伤口间,余光忽而发现地上躺的不全是相军的人,还有明显的楚军的人,最为惹眼的是高大的男子的尸体,尸首分离,身中数箭,胸口还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