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顺着窗柩漫进来,盈满一室盛夏的光亮。
天已经大亮了
怎么没人喊她
以后要跟梨姨好好说道说道,阿父忙得脚不沾地,她哪能安心躺在床上睡懒觉
她虽年龄小,但也能做不少事,把睡懒觉的时间去帮阿父的忙,能让阿父省很多事呢。
相蕴和揉了揉眼,从床上爬起来。
周围一切皆陌生,金丝楠木的博物架,半人高的鎏金瑞兽吐着熏香,寸金寸缕的纱幔摇摇晃晃,晃得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阿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
这可不是如今偏居一隅的阿父能有的房间配置。
相蕴和愣了愣。
“嘘”
廊下传来堂兄赵修文刻意压低的声音,“小阿和还在睡,晚一会儿再喊她。”
相蕴和反应过来了。
这的确不是阿父能有的,而是阿娘拥有的这里不是方城,是阿娘新打下来的重镇谷城。
她当真是累惨了,睡蒙了,连这件事情都给忘了。
相蕴和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被自己刚睡醒时的蠢逗笑了。
“修文哥哥,我睡醒了。”
相蕴和起身穿衣,对廊下的赵修文道。
廊下传来一声轻笑,“我吵到你了”
“没有。”
相蕴和穿好衣服,简单把自己的发挽了两个鬓,走到门前打开房门。
热烈的盛夏阳光扑在她身上,她忍不住眯了眯眼,“这个点了,我也该醒了。”
“醒了就好,快去洗漱,我让人给你送饭。”
赵修文温柔笑着,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
相蕴和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嗳,知道啦。”
水是赵修文一早便让亲卫打好的,相蕴和挽了衣袖去洗漱。
亲卫鱼贯而入,送来一直热着的饭菜。
等相蕴和洗漱完,立在她身旁的赵修文手里托着一瓶香膏,“这个香味不太浓,婶娘比较喜欢,你也试试。”
“又是从原来的郡守那里搜刮来的”
相蕴和笑了笑,净了手,以指腹剜了些香膏涂在脸上。
香膏质地细腻,有清幽的淡香,味道并不浓烈,相蕴和赞了一声,“很不错呀。”
“修文哥哥,想不到你对这种东西颇有研究。”
“算不上有研究。”
赵修文腼腆一笑,“婶娘身边没个女使伺候,其他亲卫粗枝大叶,从不在这上面用心。我年龄小,懂些胭脂之物也无人说笑,能让婶娘过得舒坦些。”
相蕴和眨了下眼,绽开灿烂的笑脸。
可惜这么好的一位兄长,前世却成了阿父与阿娘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阿父看不上阿娘后面生的小儿子,嫌他不类己,担不起万里江山的重任,可偏又没甚后妃,孩子统共两个,一个是早已死在乱军之中的她,另一个便是怎么看怎么嫌弃的小儿子,选都没得选。
这种情况下,正常的帝王都会捏着鼻子把皇位交给唯一的儿子。
但阿父从不是正常人,白手起家的开国皇帝在这种事情上开明得很,儿子不行,那不是还有侄子吗
跟随他一路打天下的侄子的才干远在儿子之上,一百个儿子也不及侄子一根手指头。
更别提儿子四五岁,侄子已是好大侄,比儿子大了十几岁,怎么看怎么比话都说不利索的儿子有人主之相。
阿父动了废太子改立侄子为储君的心思。
以不类己,以四方刚平国赖长君的借口废太子。
阿娘从不是吃素的。
阿父念头刚起,她便废了修文哥哥的第三条腿,彻底断绝阿父以侄子传江山的念头。
谦谦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可这么温润如玉的有匪君子,却被迫太监,一生都为他人做笑柄。
相蕴和看着如今略显青涩的少年,不由得叹了一声,“修文哥哥,你真好。”
前世的修文哥哥至死不曾怨恨她阿娘。
反而在阿娘毒杀阿父之后群臣震怒联合上书要阿娘退位之际站出来,掷地有声替阿娘说话
“若无婶娘,这九州万里不知是谁的天下。”
“叔父的确生过废太子的念头,但至死不曾动过废后的心思。”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只有婶娘才能统御九州,威压四海。”
赵修文伸手揉着相蕴和的发,“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好不好的”
“什么好与不好”
姜贞的声音从长廊处传来,“你们兄妹俩又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
赵修文转身回眸,笑如三月暖阳,“婶娘切莫多心。”
“我与阿和说,婶娘极好。”
“对,在修文哥哥眼里,阿娘特别好。”
相蕴和重重点头。
姜贞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依次去揉兄妹两人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