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便会发生叛变,故而无论是前朝还是如今的大盛,对蛮人实行的政策都是极为严苛的叛乱必杀的残暴刑法,经年累月之下,蛮人与汉人的关系便算不得好。
朝廷强盛时,蛮人畏惧其威势,便不得不臣服。
等朝廷陷入内斗无力镇压四夷时,蛮人便会再度反叛,自立为王。
方城郡守之所以卷铺盖跑路,除却方城之地着实苦寒外,朝廷无力抽调兵力驻守方城也占很大一部分因素。
身为方城郡守却没什么兵力,很容易被方城的蛮人群起而攻,性命不保。
而现在,与汉人不睦的蛮人却愿意臣服阿父,为阿父南征北战。
阿父战事吃紧,他们便主动来投,阿父久攻不下叶城,他们便助阿父一臂之力,成为阿父逐鹿中原的中坚力量。
一个是出身贵族不把庶人将士当人看的各路诸侯,一个是连不服管教与汉人有血仇的蛮人都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素有贤名的豫公,孰优孰劣,一看便知。
这就是阿父用蛮兵的意义。
他们可能在战场上帮不了阿父,但却能帮阿父攻心,让原本便被诸侯们苛待的将士们心中的天平越发偏向阿父,只需一个契机,他们便会倒戈相向,开城献降。
相蕴和道,“阿父用蛮人不为攻城,而是为了攻心。”
“攻心”
杜满挠了挠头,对这个词汇有些陌生。
“对。”
相蕴和颔首,“满叔,你只管去按照阿父的吩咐去做,凑够五千蛮兵,去叶城支援阿父。”
虽不太理解相蕴和所说的攻心,但杜满对相豫的忠心毋庸置疑,听相蕴和这般郑重其事,当下便拍胸脯道,“放心,只要是大哥的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去做。”
“满叔,你快去忙吧,别耽误了阿父的正事。”
相蕴和从不怀疑杜满的忠心,对杜满说道。
杜满点点头,向兰月道,“兰姐,我走之后,阿和就交给你了。”
“知道。”
兰月道,“去你的吧。”
“”
兰姐的话真的不比顾家三郎中听多少。
杜满腹诽着,转身离开。
很快募集到五千蛮兵,杜满与左骞领兵出征,带领蛮兵前去支援相豫。
与此同时,斥卫探知盛军兵力重新部署,两万大军直奔方城。
“什么两万盛军”
兰月脸色微变。
斥卫道,“这两万只是先行军,后面还有三万之众,加一起一共五万。”
“兰姐,我们这里满打满算只有五千人,其中还包括没有经过训练的蛮兵。”
这下连宋梨都有些坐不住,“兵力如此悬殊,方城又无坚固城楼将盛军抵挡在外兰姐,我们现在便给大哥去信,让大哥回来支援。”
相蕴和秀眉紧蹙,“可是现在正是阿父攻打叶城的关键时刻,如果阿父回援方城,他之前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不让大哥回来,难道就靠我们这点人来守城”
胡青着急上火,“阿和,这是打仗,不是儿戏。”
相蕴和抿了抿唇。
白手起家是一个字字啼血的形容词。
意味着别的诸侯猛将如云谋臣如雨,而阿父只有誓死追随他的父老乡亲,每一仗都要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军,每一仗都要以少胜多,若不能胜,他便没有下一次与敌军对抗的资本。
以前是这样,现在有了方城还是这样。
与中原的富庶相比,此时的方城粮少人更少,能凑够五千蛮兵支援阿父已是极限。
“我知道这是打仗,不是儿戏。”
相蕴和深吸一口气,“正是因为是打仗,所以才更不能成为阿父的累赘。”
“我从来不是别人威胁阿父的软肋。”
相蕴和一字一顿道,“我是能保护阿父的盔甲。”
“阿父平叛镇乱,我便为他筹集钱粮。”
“阿父出征在外,我便为他镇守一方。”
“我是阿父的女儿,不是只会扯他后腿的累赘。”
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会成为父母的软肋。
偌大议事厅陡然陷入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相蕴和身上,看娇娇弱弱风吹吹就倒的小女郎眉目温柔,语气缓慢而笃定。
“不必惊动阿父,给满叔去信一封便可。”
相蕴和,“满叔乃阿父麾下第一将,刀下盛军亡魂无数,只要他叫阵,盛军便无人敢迎战。”
“以他悍不畏死的威名,哪怕只带百余人前来回援,也足以吓跑数万敌军。”
相蕴和提笔写信。
她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上一世的商溯的确这样用过。
敌军来袭时,商溯帐下不足千人,便命麾下悍将领百余骑兵,马尾上绑树枝,在营帐后来回奔走,制造一种大军压境的假象,顺利吓跑十万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