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妈领路,来到四楼与正门相对的一间厢房。
三兄弟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张大得离谱的木床。
床上一片狼藉,杨牙要捏着鼻子,才能靠近。
回寰看上去却对房中的一切都很满意,来到床边一张不知做什么用的小桌面前,盘腿坐下。
他示意陆然、杨牙也过来坐,然后吩咐老妈子上一点好茶水好点心,再赶紧把姑娘们都叫进来。
老妈妈走了之后,陆然这才悄悄凑近了回寰,问道“没人了,可以说了吧,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杨牙也摇摇头,“这里面味道可真臭,这要是再来几个大姑娘,这房间里还能待人吗”
然而回寰不说话,只是微笑,接着还站起来,将身上的外袍脱掉了。
一会儿,有堂倌送来茶水点心,回寰又喊住此人,叫他上两百份臭豆腐,没有就去市场上买。
陆然和杨牙从狐疑变成了质疑,但回寰仍是不为所动,反而起身给两人各斟了一杯茶。
如此三杯茶下肚,直到桌子上地上甚至还有床上都放满了臭豆腐,直到堂倌们从各个房间挑来了五十桶姑娘们隔夜的洗澡水,直到三十六个燕瘦环肥的姑娘们穿着她们最招人的衣装开始在房间里说唱,回寰才发动了千金万金,化作了一座金帐,将三人密不透风地裹了进来。
“我用最精简的话,你们听就可以了,不要插话。”回寰放下茶杯,开始解释,“我这么做,是用人气盖住仙气,用人声盖住仙声,用污浊的东西挡住那些无处不在的”
回寰没有说完,而是在虚空中划了一个圆圈。
陆然立即就懂了回寰的意思,杨牙瞅了半天,总算也点了点头。
“其实,有些话应该在绝瀛城的时候就讲,一直不讲,就是考虑到这个原因。”回寰看向陆然,而陆然则左看看右看看,渐渐看到杨牙眼中,显露出聪明的光芒来。
见杨牙就要迫不及待发言,回寰起身拿起一块合欢饼塞到了他嘴中,又继续道“老大,绝瀛城的事情其实我们并不了解,你也无须在今日告诉我们细节,我跟杨牙是想跟你表表明一个态度,也想听听老大的态度。我们觉得绝瀛城不应覆灭,二两五百万人不应处置得如此草率,我们觉得这并不是老大你一人的错,老大无须背负太多,老大你应该想一想,你是不是被他们亲手送到了此处,最后还替他们再背了黑锅。”
杨牙吃饼,呜呜咽咽,不能说话,点头表示认同。
陆然想张口说点什么,但好像喉咙处也塞了个饼,突然哽住,绝瀛城三个字一出来,他在瞋光阵那种被困顿被打压的既视感一下又出现在面前。
那是一种绝望。
心有余悸到他出了瞋光阵,上了腾云,不敢往下看一眼绝瀛城,不敢回头看一眼万环楼。
有好几个瞬间,他抬起头来,都觉得枪港市中感觉到那颗灾星,似乎就挂在天边。
但与那个金洗一战过后,他又有所领悟,这一切,怎么会是因他而起呢自己不过是颗棋子,怎么走,走到哪一步,身前身后都有人推搡拉扯,可那些人也不是棋手,两代无量天君、淮黄、仙者们、包括万环楼仙众、李春免甚至死去的鹿儿云等等等,他们也直是棋子,真正的棋手,只有一人。
“是他。”回寰的话,将陆然从无底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我跟杨牙都已经肯定,绝瀛城的覆灭,契贝国的百年混乱,浮图中的杀戮游戏,甚至整片大陆的南北对峙,都是拜他所赐,他无所不能,无处不在,并且满不在乎。但他靠什么维持这一切呢我猜是混乱、牺牲、灾祸本身,他用更大的混乱来制止混乱,他用更大的恐怖来压制恐怖。”
“是他。”因为毫无疑问,陆然只能点头。
“四他。”杨牙跟着也点点头。
回寰笑了笑,“但这些老大应该比我们更早察觉这一切,因此这不是我要讲的重点。”
陆然再次点头,表示明白“长话短说就好。”
杨牙又要开口,再被回寰拿起一枚栗花饼塞住了嘴。
回寰这时,似乎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声音,脸色微微一变,眨眨眼睛又变了回来,再度拿起一块饼来,可说的话却跟前面完全走了两个路数,他说道“但我们都是环教弟子,不应该去质疑本教的政策,可能绝瀛城已经烂到了根到了不得不消灭的时候,可能老大你只是受了那些人的蛊惑,可能两代无量天君也都是借着什么新思潮,想要独揽大权,总之,我跟杨牙,是要表明一下我们的态度,既然教尊给了老大一个追悔的机会,希望老大这次能在绝瀛岛好好修行,这样我们代表着本教的新生力量,环教三兄弟,才能为本教继续出力,破除那些混乱、牺牲和灾祸。”
听到这里,陆然已经明白,回寰的法力有限,怕是已经被那个“他”有所察觉,因此他来了个话锋大逆转。
杨牙听着却觉得不对劲,又要开口,这次被陆然拿起一块饼塞了进去,陆然还朝他,嘘了一声。
“哎呀,这里面也不太好玩啊。”回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