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妙,往往就存在常理之中。
赖帕儿现在是“土”,而树小姐是“树”。
土生万物,树小姐之所以越战越勇,是因为每一次与赖帕儿的交手,都不是真的在交手,而是在汲取养分。
这一切,都要拜开战之前,赖帕儿吃下的那枚仙丸所赐。
后土丹,超凡品黑色丹药,以九百九十九种地精之物炼化,服后,可借后土之力,化泥胎之身。
赖帕儿上来就吞下一颗,本是为了克制陆然胸中涅血火珠,却没想到被树小姐逮了个正着。
心中暗骂一声,赖帕儿念起“物生诀”,只好借助法宝,先挡上一挡。
咒言一出,苦难葫芦一撤一蹲,挡在树小姐身前,先是挨了几刀剑,眼看也要招架不住。
然而就在这大葫芦晃晃悠悠,将倒不倒之间,形势忽然大变。
大葫芦长出了手,许多许多的手。
这些手握住了树小姐伸出的刀剑,狠狠地捏住,死死地攥紧。
树小姐如同被人擒住了手脚,浑身紧绷起来,发出了“吱呀”“吱呀”类似树枝折断的怪声。
所谓苦难葫芦,不是指这葫芦会给人带来苦难,而是这大葫芦的名字,叫做苦难。
所以这大葫芦,接着便又在上肚的位置,长出了口眼,样貌也的确“苦难”。
树小姐猝不及防,只得牺牲掉那些枝叶,将自己先从那些怪手中挣脱出来。
两个半活物各自后退一步,互相打量起来。
一个沙沙作响,一个呼呼怪叫,竟然又战作了一团,全然不顾台上另外两人,才应是此次斗法的主角。
陆然手中没了树小姐,想要进攻,一时也没了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赖帕儿身形忽然变大,全身冒出浓稠的泥浆,泥浆越抹越厚,一层一层成了座泥巴屋的样子。
想做缩头乌龟
陆然自然不会在那干等,伸出穿着太空衣的大手大脚,要徒手将这泥巴屋搅烂。
想了想,又都缩了回来。
这身橘色太空衣,是满岛圆送自己的礼物,他不愿让它沾上眼前这些污浊。
于是他就往后退了退,插着手,抖着腿,就在那干等着。
于是全场三千大小神仙、七十二名大堂倌、三十六位核心人仙以及数位天君、两位教尊亲传弟子,甚至教尊本人,也只能在那干等着。
除了那两只半活物依旧你来我往,在台上打得不亦乐乎。
史官屈放将手藏在自己的长须之下,轻捻着自己花白的须尾,努力在记忆中思索,确认自有环天大醮以来的一千八百余年,眼前这一幕,不曾有过先例。
他只得自说自话地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位然路选手,当真有实力,面对这样的强敌,竟然颇有君子谦让之风,居然能如此耐得住性子,这样也能等下去,可真值得在我教在教史上大书特书一笔。”
他身边的洞察天君不以为然,笑道“我可以跟屈长史打赌,此人绝不是谦让,而是这里出现了问题。”
洞察天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身旁的千水真君谢眠看见了,只是从鼻尖中发出了一声冷笑,却没有说点什么。
黑天道人此时却在犯难,他一只暗箱操作的手都已经伸了出去,陆然却硬生生将之停了下来。
这一停下,又忽然让他心生犹豫,帮陆然一把,是教尊原来的命令,可教尊现在就在此地,自己还要出手,会不会搅了他的雅兴。
那,还是再等一等。
黑天道人不敢回头,只是侧目看了看大仙者淮黄,淮黄此时目不转睛盯着莲台之内,盯着陆然,脸上还带着几分忧心忡忡的样子。
淮黄,看上去也在等。
总之,从贵宾席开始,因为陆然在等,所有人都在等,等待的过程之中,全场开始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疲惫感,这种疲惫感甚至大大超出了教尊在上的压迫感和紧张感,令这些平日里早习惯了无空虚的仙人们,忽然觉得很无聊。
那种完事了之后深深的空虚感。
时间就这样一息一息地过去,空虚就那样一层一层地袭来。
场上,似乎只有三个人依旧精神抖擞,在等待着结果的出现。
教尊、陆然和赖帕儿。
三个此时都看不见脸的人。
教尊,一动不动。
陆然,等待的过程,唱跳和起舞。
赖帕儿则在泥胎中心急如焚。
他十分后悔,他需要这薄薄的泥胎中,花一刻钟的时间将之前那粒仙丹的仙力排空,再补上一粒新的仙丹。
作为一名天才炼丹士,过去的岁月里,赖帕儿最不缺的,其实就是定力和耐性。
可现在,却是他生命中最不淡定的一刻钟。
因为在这一刻钟之内,只要陆然想,随时可以无视自己百年修为,随意击杀自己。
所以陆然为什么没有动
不仅没有动,似乎还在等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