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玩接下来的行程,全程写在他垮起的那张脸上。
山路崎岖,弯弯绕绕,相同的景色仍是重复出现,驴子方才受到了那巨人的惊吓,走得更慢了。
而最为重要的是,李玩对于目的地没有任何期待,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李玩麻木地随着驴子慢慢前行,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许翚的课堂之上,日子难熬,似乎永无出头之日。
于是只好胡思乱想。
先是去想了想最近之事,下了咒的看门人,会不断重复出现的景物,看门人以为自己只是看门人,实际进门之人都死在他枪下,还有他是怎么变成巨人的,他那巨大的身体又怎么会消失的
还有,他口中唯一记得的“道士”又是何人,为何要人选一种坐骑
不想还好,越想越乱,整件事都很奇怪,从那个莫名要杀自己的怀镜真人,到许翚安排他来到此地,都是没有道理的,没头没脑的,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大手在摆弄这一切
许翚,真的是天下第二爱打哑谜的人。
奇怪,为何是第二,那第一是谁
想到了许翚,又不得不去想李仮。
这个世间他唯一不能打杀,要尊敬的人物,两年下来,已经变得孱弱不堪。
虽然比自己还是强那么一点,可他还是想跟当初浊海那船舱中豪言要踏平天下的那位伏王玩。
当了帝皇,拥有了无上的权力,反而畏畏缩缩,着实也是让自己不懂。
可能是因为他自己越来越倾向做个人了吧。
仙人的世界说复杂其实也简单,就比如那位骑着大白鹅的教主,他为什么让万仙顶礼膜拜
还不是一个强字
说起来,那元烬山可是个好地方,其中法宝多得自己看花了眼。
镜母画面中的天之尺的确犀利,周身弥漫着一股不可掌控之力,若是将它拿下,不失为一件趁手的兵器。
那就这么决定了,在帮助李仮夺取天下之后,还要杀上元烬山,夺取天之尺。
李玩干笑了两声,发现自己许下这么雄壮的宏愿,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就好像这些东西,不值一提,是他原本就已经拥有过的一样。
怎么会这样
李玩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我跟那个瞎老头一样,也被人下了忘却之咒
难怪我一点也想不起,我是如何变成石丸,又如何去了那座岛,又是何人将我放上石台
越是古早的回忆,越是模糊复杂,错误百出。
初为人的李玩,还不能了解这些,只是觉得自己要做的大事,似乎又增加了一件。
然后呢
还有些什么值得一想呢
李玩在这短暂为人的回忆中狠狠地翻箱倒柜找了一番,回味了美食美酒美人,回味了千万人俯身跪地的尊崇,回味了自己与人与仙人的一场场争斗,还未尝一败过
可这些都很虚幻了,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觉,好像都是自己做过的梦。
最后,他想起了那在自家门口等她的那位给他画像的姑娘,那说话、行动都比常人慢上半拍,见到他就吓哭了的姑娘。
奇怪,这些怎么记得如此清楚,李玩甚至能记起她拿笔的那个袖口,有一块绣着小鸭子的黄色补丁,甚至还记得她眼角下雀斑的数量和分布。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水彩木彩木水木水彩”
与此同时,陆然在经历了短暂的新奇之后,也陷入了漫长的无聊时间之中。
此刻,他同洞察天君还有包括诗南在内的几名女弟子正在天上飞。
准确来说,是一位身披红甲的铁巨人在天上飞,而他们一行人,在这“红山力士”的腹中。
目的地自然是洞察天君口中的的绝瀛城,总行程,大约四天。
行程已经过半,枯燥的飞行,窗外除了云还是云,这会儿连前两日逮到机会还在给弟子们上课的洞察天君都有些意兴阑珊,将脸上三只眼睛一阖,在自己的座位上昏昏睡了过去。
七个女弟子正为了接下来要去绝瀛城游玩采买以及追仙兴奋不已,已经在那叽里呱啦热烈相谈了整整两日,并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陆然插不上话,只得沿着扶梯爬上了上层,也就是这力士的头部,这里有位洞察天君的男弟子,名叫北泉,一名炼器士,也是操纵这力士的机关师。
北泉长得虎头虎脑,看着比陆然还小上两岁,留一头很是精神的栗色短发,眼前戴着两片薄薄的粉色镜片,见陆然来了,很是亲切地自我介绍道“小陆,你好啊,我叫北泉,炼器士,是罗珠国野游道人士,家父乃本道北茫真人,家母乃是象曼国兰香仙子”
“我叫陆然,夏亚吴山县吴海镇陆家村人士。”陆然礼貌地回话。
北泉显然不知道这陆家村是哪家神仙洞府,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就这样没,没了”
“没没了,我自小无父无母。”
结束了这一场尴尬的交谈,陆然回到下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