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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韶华市人民医院内。

距离朗封苏醒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然而这一个多小时里朗封只言不发,只字不提,就连一个表情仿佛都不知道该如何显露了。他简直像是一个木头人,只管自己垂眸盯着他那双被缠了许多绷带而感受不到任何知觉的腿。

看了许久许久,久到他的身子在那一个多小时里维持着那么一个姿势,丝毫不变。

或许是有知觉的,但麻醉的余温之下他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小朗你别吓妈妈,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和妈妈说一句话好不好你这样让妈妈和爸爸很担心没关系的妈妈一定会找医生把你的腿治好的一定会治好的”朗妈妈坐在病房一侧,双眼通红,眼皮微肿,看样子是在朗封昏迷的期间哭了许久许久。

好不容易等到人清醒了,却不料朗封一句话不说,让她的心彻底陷入了慌乱。

她担忧起朗封的情绪,心道,哪怕这小子哭上一声也好啊。

“朗封你说句话吧”

“朗封对不起”

“朗封你别这样一切都会好的”

病房里除了朗妈妈和朗爸爸,还有周博、薛玫等人,他们各自用担忧的眼神望着朗封,就好像这次的事故也有他们一半的责任。

几人接连说完,病房又陷入了安静。

那种独诞生于医院的压抑和悲伤气氛瞬间席卷了整个病房空间,哪怕他们都在期待和祈祷之后的日子会变好。但人能够否认朗封的腿或许因此再也站不起来了,这股悲伤便因此掩埋在每个人的心里。

直到朗封出声,“腿是断了吗”

沙哑的声线带着所有人都不敢去触碰的强忍平静。

“会好的小朗,你相信妈妈,妈妈一定会带你治好的,无论是出国还是”

“所以真的断了”

“真的断了真的断了”那一刻,朗封才彻底崩溃。

他恶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双腿,即便熬着麻醉也想用力抓出点知觉,他不想当个废人,也不会当个废人如果连腿都不能走路了,那他活着还有

什么意思

“小朗”朗妈妈大喊,她抓住朗封的手不让他动弹。

但一个上了年纪的母亲哪敌得过一个正年轻力壮的儿子,她的手刚刚触碰到朗封的掌面,就被对方立马挥开了。无视众人的担忧,此刻的朗封如同一个毫无理智,失去笼子的困兽,他暴躁地想要毁灭一切,哪怕是自己。

“呵呵呵”

掐了许久,甚至掐出了血来,都不见腿面有一丝的感觉。

朗封低垂的脑袋下发出骇人的声响,那一声声笑如同针尖般扎在众人的心里,甚至有几声激得他们的鸡皮疙瘩直起,让他们对于此刻的他感到极为陌生。朗封又何尝不是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可他心里头的悲愤实在过多。

他甚至感到绝望。

折腾了许久,他终于泄了力气,浑身瘫软在床上一动不动。

朗妈妈又担心地喊了声,“小朗。”

朗封闭了眼,随后睁开,方才的暴虐和无助都在眼底褪去了一半。他扭头看了眼隔壁空荡荡的病床,问“杨杨呢”

一个多小时的不询问,差点让其余人都误认为朗封遗忘了周宇杨的存在,但只有朗封自己清楚比起腿断他更加不能接受的是周宇杨的消失。

那天车祸,他记得是杨杨抱住了他的身子,如果他的腿断了,那杨杨呢

朗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大脑潜意识地让他忘记了周宇杨的突然消失,而只记得周宇杨抱住他替他挡了一撞。

“杨杨呢他是不是”

“他”周博刚想出声,就听薛玫打断他的话说,“他爸妈把他接回去了。”

顶着所有人都不理解的目光,薛玫继续说“他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擦伤,医院联系上了他的父母,把他带回去了。”说着,瞥了周博一眼又继续编道“其实他不是周博的弟弟,对,他有自己的父母。”

“自己的父母你骗我”朗封几乎是瞬间都否认了薛玫编得说词。

他加重了声音问道“他究竟怎么样了他是不是”一呼一吸间越发急促,也越发沉重起来。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只是死死地盯着薛玫,要从她那点不自在的表情里头看出点缘由来。

薛玫先是慌了几

秒,之后补充道“他当然有自己的父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父母”为了印证自己的观点,她扭头转向周博和其他人,示意他们一起附和她的观点。她这么说的原因也是为了让朗封能够安心养伤,毕竟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这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特别是地上的那滩血,让她更担忧消失后的周宇杨的处境。

但她没有料到的是朗封戳破她的谎言的时间会这么早,早到她压根来不及把这个谎言编织完整。

朗封盯着薛玫,深吸口气,继续问“他到底怎么了”

问得特别认真,容不得面前人对他有一丝的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