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服用软骨散过量,穿了琵琶骨,手脚也都受了重创,筋脉受损,内力多半是保不住了,若不好生将养,手脚或落下残疾,且”
房外,魏叔语气中隐有惋惜“秦公子内伤较重,恐伤肺腑,极有可能因此落疾,伴随余生。”
简而言之,就算是人救活了,也废了。
少年奇才一夕之间成为废人,怎不令人扼腕痛惜。
魏华裳负手立在长廊灯笼下,听着魏叔的汇报面上并无波澜,但立在她身后的云芷却看见她交握的双手缓缓收拢,逐渐变了形状。
夜风拂过,灯笼微微晃动,映出魏华裳眼中不明的神色“他还有用,不能废,若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师,可有回旋的余地”
魏叔略作思索后,道“或可一搏,但”
秦公子是逆贼之子,郡主若要这般相救,恐惹来是非。
魏叔祖上逃荒到云京,被魏家所救后做了魏家家仆,后五代留在魏家,祖辈在魏家高祖的恩赐下从医后救过主子一命,被赐主家姓,且剔除了奴籍。
魏叔对魏家忠心耿耿,即便他心中对秦北珩的遭遇感到惋惜,但他更不愿魏华裳牵扯其中,受其所累。
魏华裳明白魏叔的未尽之言,道“魏叔只管说,我自有考量。”
见魏华裳这般说,魏叔只能如实道“药材倒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最好的医师难求。”
魏家富可敌国,药材库有的东西怕是太医院都没有。
“秦公子的外伤若用最好的药材我可医治,但这般严重的内伤据我所知,这世间或只有一人能治。”
魏华裳“谁”
“鬼山苏老。”
魏叔语气中带着敬畏。
魏华裳微微蹙眉“前太医院院首之师,神医苏邈”
魏叔“正是。”
“郡主既听闻过苏老,必然也知晓苏老行踪不定,甚是难请。”
魏华裳确实有过耳闻,遂问“没有别的办法”
魏叔摇头“没有。”
顿了顿,魏叔又道“或可去西水坊市打听神医踪迹,不过这种下九流的地方郡主还是莫要亲自涉足。”
西水坊市鱼龙混杂,其中不乏逃犯盗贼,而这阴暗之中的消息却异常灵通,据说只要肯花钱,几乎没有买不到的消息。
“西水坊市。”
魏华裳轻轻低喃了一遍,侧首吩咐云芷“明日让杨不平去一趟。”
云芷应下后,魏华裳又朝魏叔道“在找到神医前,劳烦赵叔,竭尽所能。”
魏叔欲言又止后,恭敬应下“是,。”
外人都道郡主跋扈蛮横,但他知晓郡主心有城府,万事皆有思量,秦公子之事,郡主心中定然是有数的。
魏叔离开后,云芷担忧的看向屋内,道“郡主,秦公子遭此巨变,会不会”
那样骄傲的人一夕之间家破人亡,武功尽废,也不知道会不会想不开,若是秦公子没了生念,郡主再怎么相救也是无用的。
魏华裳笃定道“他不会。
他是秦北珩,秦北珩绝不会寻死。
“用最好的炭火,娇生惯养惯了,别呛死他。”
云芷“是。”
后半夜雨雪更大了,云芷走在长廊外侧用伞替魏华裳遮挡大风刮进来的雨雪,魏华裳瞥见她湿了的大片裙角,伸手将她拉至里侧。
云芷正要开口,便见漆黑的雨雪夜中隐见火光,正是淳于小王爷一处私宅的方向。
“郡主”
魏华裳经她提醒也瞧见了,又一阵大风刮过,雨水飘落在魏华裳的半边侧脸上,她却仿若未觉。
“今夜这般天气,不可能无缘无故着火,所以淳于小王爷一定会知道是郡主做的。”
云蕙带凤卫去就绝不会留半点蛛丝马迹,可在这云京城除了郡主,没人敢放火烧淳于小王爷的宅子,郡主摆明就是在告诉世人,这把火是凤仪郡主府放的,但却又能叫淳于小王爷寻不到半分证据。
她想不明白郡主为何要这么做。
“寻不到证据,他就会来找我。”魏华裳收回视线,抬脚继续前行“天一亮将秦北珩扔进柴房,不许用炭火,也不许给被褥。”
云芷面色微惊,快步跟上“以秦公子现在的状况,熬不过一日。”
这种天不用炭火被褥,正常人都熬不住,更何况是身受重伤的人。
魏华裳头也不回,声音淡漠“总好过宫里再来一杯毒酒,明日熬不熬得过,看他的造化。”
云芷神色复杂的看着魏华裳的背影,心中逐渐有了猜测,她驻足回头望了眼那间亮着灯的房间,轻轻一叹。
只期盼秦公子福大命大,能熬过这一劫。
次日天明,小雨停,但雪花依旧。
云芷让人将秦北珩抬到柴房后,打量了眼周遭,心中庆幸窗户并未有损坏,否则别说一日,怕是一个时辰都熬不过。
“云芷姑娘,郡主这是何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