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局势,江户的富商们无不深感焦虑。
虽然关东眼下还算和平,但京畿目前已是战云密布。
光是京都一城,仅摆在台面上的、正在博弈中的政治势力,就有足足三个而且还是三个国力顶尖的雄藩。
把持朝廷的长州藩、受幕府之命前来保卫京都的会津藩、伺机而动的萨摩藩。
三国的精兵强将齐集京都,时刻准备“共襄盛举”。
说不定在下个月,也有可能就在明天,“三国撕破脸皮,动员军队,相互攻伐”的消息便会传至江户。
除了某些有能力发战争财的奸人以外,绝大部分的商人或者说是绝大部分的正常人最不乐见的就是战争了。
“战争”是一头极易暴走的怪物。
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很容易,说不定一句话便能办到。
可要控制它的行为举止,或者是将它塞回笼子里那就不是人力所能办到的事情了。
万一京畿真的爆发战事,万一战火蔓延至关东,那么家族的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积累,都极有可能会付之一炬
为了自保,近几个月来,豪商富贾们纷纷出动,到处跟政治强人攀关系,寻找坚实的靠山。
方今深受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的宠爱的青登,自然成了他们眼里的香饽饽。
无数人挤破头地想跟青登拉关系、攀交情。
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只要能分得一点仁王的威势,说不定就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护下全家人的身家性命
“早川屋团七郎,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我都已在走廊上听得一清二楚。”
“堂而皇之地要求一位乐伎坐到你身边怎么难道你连乐伎和游女都分不清吗”
青登的声音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既没有大声说话,也没有使用很尖酸刻薄的词语。
可纵使如此,早川屋团七郎却依旧感觉压力巨大仿佛有两座大山分别压在自己的双肩
“是是在、在下啊、啊不不不是我、我无礼了还请您、您您看在吾父的面子上,饶饶、饶了我”
结结巴巴的说话方式,支离破碎的语句。
自知自己闯了大祸的早川屋团七郎,脑袋垂低至极限,下巴紧贴锁骨,视线牢牢锁定足尖前的榻榻米,甚至不敢去看青登的影子。
“看在你父亲的面子”
青登微微一笑。
“你确定吗你真的要为了这种事情,而浪费掉汝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我跟你们家族的情谊吗”
刹那间,早川屋团七郎的身体抖得跟打筛子一样。
这个时候,一道浑厚的中年男音自走廊方向传来。
“咦橘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一名精神矍铄,满身绮罗的老人,步履匆匆地走入房内。
早川屋团七郎下意识扬起视线,循声望去这不看便罢,一看就吓得够呛,本就非常难看的脸色,此刻更显苍白。
在吉川料亭打工的铃音和吉九郎,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因此,他们也马上认出了这位老人的身份一时间,二人脸上的表情都被强烈的震惊所支配。
这位老人正是江户商界的传奇人物越后屋文三郎。
越后屋堪称江户最常见、最泛滥的屋号,可与之媲美的就只有近江屋。
受地理环境、民间风气的影响,越后地区盛产商人。
大量越后人成群结队地南下至江户做生意。
江户时代的商人常以自己的出生地做屋号,所以越后人开的店铺,基本都叫越后屋。
所以,在江户时代常能见到这样的有趣现象明明有着相同的屋号,但店主人之间却并不是亲戚,所从事的生意也大相径庭。
越后屋文三郎是专干酒料生意的酒水商人,势力很大,生意范围极广。
既将出产自京畿的上方水售至关东,也将出产自关东的烧酒贩到京畿。
相传,江户人每喝10瓶酒,就有至少1瓶酒是经过越后屋文三郎的手。
凭着深厚的资历、过硬的信誉、以及良好的人品,越后屋文三郎在江户商界一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数年前,他在诸多同行的共同推举下,顺利成为江户的酒水行业的株仲间的话事人。
江户时代初期,由于允许自由做生意,所以许多商人纷纷聚集到江户来,一天一天过去,数量不断增加,因而使得竞争逐渐激烈,恶劣的商战随处可见。
因此,为了避免外来商人增加,江户商人便擅自组织了名为“株仲间”的同业工会,垄断经营权。
“仲间”日语意为“伙伴”,每一个参与商家称为“一株”这也就是为什么现代日语里将股票称为“株式”,将“股份有限公司”称为“株式会社”。
株仲间的成员们抱团在一起,共同发行营业特许权,限制组织成员以外的业者出现,并且互相进行价格协定,检举违反规定的成员。
江户幕府看到商人这种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