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兼哥大同学,陶行知。”
李谕欣喜道“你们好快请进。”
陶行知和胡适都在哥伦比亚大学拜于杜威门下,但两人的人生轨迹大不相同。
胡适一直保持一种西方范,主要和社会名流打交道。
陶行知则不一样,他的理想是教育普及,着眼于基层及农民教育。
虽然二者都很重要,但李谕心里还是更敬佩陶行知先生多几分,他是真的在用心做好教育事业。
只是不知为何,陶行知的名气相比胡适要小了很大一截。
“两位从上海过来”李谕问。
陶行知说“是的,院士先生,我刚在上海待了不足一旬,适之就拉我一同北上。”
“出国多年,回来感觉如何”李谕又问。
陶行知说“我比适之晚回国几个月,坐的船刚到日本横滨时,就突然听到张勋复辟的消息,所幸没几天被压了下去。然后又到上海,考察了上海周边,满目尽是目不识丁之人,便有了做教育而非仕途之心。”
“何止周边,就算上海,你看那死寂沉沉的文化界,能强多少”胡适说,“中国就是不曾以科学精神经世,才产生了种种不如人之处。北大给我发来聘书,让我当个教书匠,我想改变时局,今后不再是一帮少年人跟着老师傅往故纸堆里乱钻,这是最可悲的现状”
在美国留学时,虽然只学了半年工科就改学文科,但胡适一向崇拜科学,只是自己并非搞科学那块料。他不止一次说过,学自然科学是“活路”,钻故纸堆是“死路”。
而现在北大的不少老学究,仍然在坚持不懈地钻故纸堆,这也是蔡元培极力引进新人想改变的。
陶行知笑道“我记得在哥大时,适之说过要二十年不谈政治,看来要在文化上发力。”
胡适说“政治革新之基础,是文化的革新,不然都是空中楼阁。”
李谕说“你的信心听起来很足嘛。”
胡适拿出一本随身日记,指着最近的一行字说“这是我在北上时想到的。”
日记上写的是英文“you sha kno the differenobabsaga”。
李谕认识这行字,翻译成中文是“如今我们回来,你们请看分晓”胡适后来改译为“如今我们回来了,你们请看,要换个样子了”,但李谕不知出处。
陶行知却知道“荷马史诗”
“对,出自伊利亚特第十八章,它诠释了我的使命,”胡适说,“我在上海时,没有看到任何新气象,专门去了一场上海大舞台,也仍旧是老演员。这个大舞台就像中国的缩影,招牌是新的,房子是新的,座位和布景都是新的,但唱的还是老戏,做戏的还是那几张老脸。”
陶行知说“祝适之兄在北大做个新面孔,一扫文坛浊气。”
胡适底气十足地说“我一定要让那些桐城妖孽,文选谬种认识到文学革命之力量。”
“桐城妖孽,文选谬种”是白话文运动中贬抑文言文的说法,由钱玄同首次使用。
白话文运动中,钱玄同一直很激进。其实他古文写得非常好,不输桐城派,却坚定支持了白话文。
陈仲甫、胡适、钱玄同在新青年中,将矛头直接对准旧文学,把桐城派的归有光等人称作“十八妖魔”,强力批判桐城和文选两派。
“目桐城为谬种,选学为妖孽”成了人们的共识。这两句口号由于指明了文学革命的对象,深受欢迎,所发挥的作用不言而喻。
李谕笑道“文坛真是如同斗兽场,太精彩了我这边就没如此激烈的画面,最多孔教支持者发几句不着边际的批评科学的话,我已懒得回复。”
陶行知叹道“这帮孔教分子,完全是在败坏孔老夫子的名声。”
“一并击破就是”胡适说,“我早就料到会有不明是非之徒,和他们斗争,必须坚决。”
胡适决心真的不小,专门写过一首沁园春誓诗“文学革命何疑且准备搴旗作健儿。要前空千古,下开百世,收他臭腐,还我神奇,为大中华,造新文学。此业吾曹欲让谁”
胡适想拉上陶行知一起“行知,你也来北大吧。在哥大时,杜威教授对你的评价甚至超过我。”
“不能所有人都扎堆吧我还是返回南方,”陶行知婉拒道,“这次来京城,我还有一件事,要和蔡校长聊一聊成立中华教育改进社的具体细节。”
陶行知和蔡元培搞的中华教育改进社,主要为了反对帝国主义文化侵略,收教育权利,推动教育改进。
相当有先见之明。除了李谕这种穿越者,能看到这一点的人屈指可数。
他们既不像一些人那样闭门造车、排斥外来文化;也没有丧失自我、只唯西方文明马首是瞻。
李谕留两人吃了顿饭,他们便一起前往了北大。
最近的新青年杂志越发鲜明地主张“科学与民主”两杆大旗,不时提到李谕大名。
看了最近几期后,李谕总感觉差点意思,终于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