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此次在日本待的时间不算短,许多东京帝国大学的学生已经奉李谕为圭臬,校长山川健次郎甚至比京师大学堂更早地想在理学部挂上李谕的头像。
他带着物理教授长冈半太郎找到李谕,强烈要求找人给他画一幅画像。
此前李谕和吕碧城已经有了一幅列宾的画像,但显然日本人要的是单人肖像画。
本来李谕提议拍张照就行,但山川健次郎觉得不重视,必须要画师专门进行绘画。
日本人嘛,有时候真的很传统。
对方的要求非常坚决,李谕只能同意,不过最后还是坚持找一名中国画师。可惜现在李叔同油画还没有学明白,一直沉醉于画美女素描。
这件事没有难到山川健次郎,他很快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并且还是京都美术学院的高材生郑锦。
郑锦便是后来几乎八大美院之一,中央美术学院的第一任校长,也是央美在职时间最久的一位校长。
他当校长的时候央美还叫做国立北京美术学校。
郑锦后来的专长并不是油画,但画一幅肖像画难不倒他。
郑锦是与梁启超一起来的。
梁启超几天前还在论战之余写了一篇盛赞了李谕轰动东京学术圈的文章。
最近他和章太炎、胡汉民、宋教仁等人打的笔仗有点快要支撑不住。本来自己隐隐占了上风,谁知道民报突然开足马力发了好多增刊,怼的自己几乎无力招架。
atdiv csstentadva 他肯定不知道是李谕资助了民报。
梁启超的笔力强是强,但对面人太多,每个都不好对付,何况还有“章疯子”这种战斗力爆表的。
章太炎突然跳起来贴脸开大,着实有点意想不到。
章太炎一生骂过这么多人,能正面撄其锋且回骂的人可不多。就连袁世凯、老蒋、中山先生被骂了都没办法。
梁启超不得不提高重视,他想在康门中找个人并肩作战,可所有人还不够拖他后腿的。
现在的梁启超完全是靠着自己更加强大的名气在支撑,但留日学生还是近乎半数以上投奔了革命派。
梁启超发一篇关于李谕的文章,其实是想把李谕当中间人,毕竟他是两边都看好的人,也算传达一点暂时休战的意图。
梁启超今天来,不仅是因为离着很近,而且李谕又荣获了日本的帝国学士院院士一职,理应道贺;还有一层原因郑锦是他的入室弟子。
郑锦非常重视此次任务,毕竟李谕名头太大,梁启超也想看看西洋画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
郑锦先是素描打稿,然后一点点构图,极为认真。
梁启超在旁看着笑道“我仔细看了看,还是画像更加有立体感,并且色彩鲜艳,那些照片不过是黑白光影,哪有这样的表现力。”
山川健次郎就是想要彩图才放弃的照相。
李谕说“就是慢了点,我屁股都要痛了。”
几个小时后,郑锦完成了基本的构图后说“院士先生不用这么拘谨了,起来活动活动。”
李谕总算能舒展舒展,伸了伸腰说“明年我一定要第一时间把彩色照相术引进过来。”
“彩色照相”梁启超没听过这么神奇的技术,“如果真这样,岂不会让画师都没了去处”
李谕说“不至于,技术进步而已。价格低了,更多人就可以留存影像。”
“这样听起来似乎是好事,”梁启超说,“国人太应该多多接触新鲜事物,半个世纪过去,还是无法睁眼看世界。”
“由少及多是个长久的过程,先让知识分子接触,便会自发宣传。将来国人达到洋人的水平不是不可能。”李谕说。
“难啊”梁启超喝了一口茶水,“中国的大患不在于外国列强以我为牛马,而在于同胞自认为是牛马,自以为是奴隶。”
李谕说“如果人人能够接受数年新式教育,何愁国之不强。”
“不仅仅是教育,还应该深刻改变国人数百年以来落后的国民性。”梁启超说。
梁启超算是最早提出“劣根性”的人,对后来的鲁迅颇有影响。
李谕说“梁先生的话让我想起了曾经一本叫做丑陋的中国人之文。”
“哦”梁启超放下茶杯,“好有深意的名字,我怎么没有看过这篇文章”
李谕只能随口解释“我是当时在德国时随意看到,具体出处也忘了。”
“可惜”梁启超叹了口气,“不然我真想翻译一下,然后好好发表出来。”
李谕笑道“没什么可惜的,因为这是一套合集,其中第一册叫做丑陋的美国人,然后还有丑陋的日本人等。”
“啊”梁启超更震惊了,“原来不止我有这样的想法,但我此前去美洲,所见美国人并谈不上丑陋。”
李谕说“或许是比较出来的,也可能是待的时间还不够久。”
后来丑陋的中国人这本书有些被过度解读,很多并没有鲁迅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