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厉害”
不过岩崎久弥所说这里拥有目前全日本最丰富的藏品倒有几分真。
岩崎家族一向喜欢收藏,不然也不会跑去中国买那么多古书。
静嘉堂就是岩崎家专门用来收藏古物所用。
此时静嘉堂中最显眼的展室面积不小,东西却很少,中心位置放着两个小小的瓷器,是真的很小。
但一看铭牌,李谕就知道为什么要摆在这儿了,这两样东西分别叫做“付藻茄子”、“松本茄子”。
它们是日本茶道的至圣之品,南宋时传入日本。日本战国时期,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都趋之若鹜,几乎成了权力的象征。
这两样东西学名叫做“茶入”,是茶道中使用的器具,长得很像胖胖的圆茄,所以才有“茄子”这样的名字。
当时为了买它们,三菱第二代总裁岩崎弥之助花了自己一整年的薪水。
除了这两件茶道圣品,四周还摆着许多其他茶具,基本都是日本战国时期的东西,价值不菲。
另一间显赫的展室,则收藏了大量的日本武士刀,许多也是古物,对于日本人来说是国宝级别的东西,但李谕看见武士刀就想起侵华战争,烦到不行。
至于岩崎家族为什么可以搞到这么多藏品,与明治维新关系很大。
至于岩崎家族为什么可以搞到这么多藏品,与明治维新关系很大。
从1870年开始的三十年,锐意“脱亚入欧”的明治政府推行了一系列“废佛毁释”政令,许多佛教大寺院被占为神社,寺内文物被豪取强夺。就连奈良法隆寺这样显赫的大佛寺,也要采用主动上缴寺内宝物献给天皇即后世东京国立博物馆的法隆寺宝物馆所藏,以求躲过一劫。
另一方面,失去了社会身份地位的大名家、武士家为解生活之困,也在不断地低价抛售旧藏。
可以说,那三十年间,日本传统古物的多舛命运,类似中国历代动乱时期。
无意影射什么,但这种事在许多国家真的都发生过。
在当时以西方文化为主导的明治社会,洋风洋物更受日本国收藏家喜爱,反而欧美人士甚至中国学者涌至日本搜集文物。就比如赴日的黄遵宪、缪荃孙、杨守敬等,他们收集了许多善本秘籍回流了中国。
如果李谕现在想要在日本收集文物,仍然能够以很低廉的价格搜集到不少德川幕府、日本战国,甚至镰仓时期的东西。
岩崎久弥指着刀剑馆中最名贵的两把剑说“这把是手搔太刀包永,这一把则是古备前高纲太刀。”
李谕对武士刀了解极少,最多就是海贼王里索隆的几把刀,什么秋水、和道一文字、三代鬼彻啥的。
硬要类比一下的话,岩崎收藏的这两把刀相当于海贼王里最顶级的无上大快刀十二工。
岩崎家收藏了这么多名刀,同样是因为明治政府的政策。1877年明治十年日本颁发废刀令,明令除穿大礼服者主要为皇室成员、军人警察之外,其他人士禁止带刀。
一夜之间,无数武士世家被迫抛售祖上名刀。岩崎家族便借此机会,搞来了很多。
其他的展室则藏有大量的瓷器、漆器、古籍等。
总归是没有让李谕更加感觉痛心的皕宋楼藏书,之后的展室看下来没有什么大的心理波澜。
参观完时,河井荃庐已经等在了会客厅。
李谕在纸上写下了“李谕印”三个字,河井荃庐道“李谕院士精通西学,不知想用什么字体”
李谕说不上来太多,只能随口道“尽可能古朴、简单一些吧。”
河井荃庐略带赞赏地说“锐意新学,又回归古朴,实有返璞归真之意。”
河井荃庐又问道“需不需要在下先做出印章图样,再行篆刻”
“来不及了,”李谕说,“先生自由发挥便,时间紧迫。”
一般来说,一枚上等的印章刻好需要三四天以上。
岩崎久弥加了一句说“河井先生选用最好的玉石,费用我们出。”
李谕明白背后的道理,这是他们的示好,也是心理上的试探,于是同意了“感谢岩崎先生。”
这些日本大财团,实话说对李谕挺尊敬。
毕竟是生意人,古今中外几乎都这样,再穷的国家,只要大家能做买卖,那就当贵客看待。
李谕当年有个同学,家里是做外贸生意的,李谕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崇洋媚外一说,态度很简单让我赚钱,你就是顾客、是上帝;你要是不能让我赚钱、还瞧不起我,别管是不是什么正统英国法国贵族,在我眼里屁也不是。
三天后,河井荃庐刻好了章,李谕拿过来看了看,感觉挺好的,但河井荃庐倒是有些过意不去“有赶工之嫌,一旦时间存在限制,我才终于明白自己与吴昌硕大师的差距有多大。将来再去杭州,一定要继续学习。”
河井荃庐此后的确几乎每年都去杭州学习。
李谕纳闷道“不就刻个字嘛,有如此大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