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当赏无人赏,莫待无叶空叹惜。”
“啊,风萧萧兮,我心盼兮,盼得君王抱情来。”
离宛跟着余姚,刚转过通往冷宫的第一道拱门,便听见戚戚哀哀的闺怨诗。
探头一看,吟者着一水色长衫,长长的墨发,只用一根木钗虚虚挽起,虽只见侧脸侧身,却是出尘脱俗俊佳人,容貌与原身有个三分像,不愧是与玉灵泷形神皆似的无霜公子。
虽吟闺怨诗,通身却不惹人厌烦,自有飘逸洒脱之气,若是不为情所困,颦笑间,真真的游离红尘的逍遥散仙是也。
离宛不禁想到了女帝,杀伐果断的英明女君,才貌兼备,风度迷人,都说俊郎难过美人关,确是有理,无论是身若谪仙的玉灵泷,还是颜比美玉的秦无霜,不都掉进了汤里,无法自拔么。
正当她欲会会此人时,余姚却冲她摇了摇头,还未等她目露疑惑,便听见三道故作柔媚的细嗓。
“哟,皇贵君正吟诗呐,文采斐然又怎样貌若潘安又怎样还不是得困守这冰冷的废宫中,孤独终老。哎呀呀,瞧我这记性,竟忘了,你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皇贵君了啊,陛下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想见到你,真可怜喔,彻彻底底的被厌弃了呢。”
“可不是,偏生某人没那自知之明,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几年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后宫中一人之下,三千之上的正一品呢,还天天做着那复宠的春秋大梦,真是令人作呕死了。”
“各位哥哥,作甚的与他这般客气他现在就是个废君,论位份,可比不过咱三,见着哥哥们,却还自视甚高,不肯下跪行礼依弟弟浅见,他啊,就是皮痒了,欠收拾来啊,把他给摁着。”
真是够嚣张,离宛眯眼而望,只见那三人,身着一紫一白一黄,紫衣的那人,看其衣上纹样,应是正四品荣君,而另二人,俱是从四品的侧君。
想必平日里不怎受宠,兴许连女帝的面都见不上,便把气撒在了秦无霜身上。
而秦无霜从头至尾都全无反抗,就像是了无生趣的行尸走肉样儿。
离宛凝神细瞧,那骨节分明的五指上俱是
密密的血孔,细细的针眼,估计全身上下,也就面部,还算完好无暇,那便说明有复宠的希望,为何
只凭继皇夫以及眼前三人,恨不得生啖其肉,生喝其血的凶悍劲儿,连指节都没放过,却独独放过了面部不曾下手,更是不敢下手。
离宛推测,女帝对那张像极了玉灵泷的俊颜,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婉转维护之意的,而善于猜度女帝心思的继皇夫,自然不会不知,定是私下敲打过这些个,来寻其晦气的宫中侍君们,万不可对其面部动粗。
这不,那黄衣的侧君,将秦无霜摁着后,迫不及待的扬起了手掌,却被旁边的紫衣荣君不着痕迹的拦下“弟弟,你这脾气也忒大了。”
笑着说完,顺势靠近,耳语了句。
黄衣侧君一怔,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心中的猜测得了证实,在三人进一步对废君动手时,离宛叫余姚暂且隐蔽,自己则施施然登场了。
“此处真是风吹草动闲不住,恶语伤人出墙来”
三人一震,抬眸一望,见是大皇女,彼此对视一眼,俱是又惊又疑。
而寒潭死水一般的秦无霜,在瞧见大皇女的一刻,双眸中爆发出似是思念,似是憧憬的光亮。
就好像大皇女寄托了他心底深处,求而不得的奢望,那便是孩子,他和女帝的孩子,却被一碗强灌下的断子绝孙汤,毁掉了所有的念想。
离宛自认是个心冷之人,却也被其眸中那种炙热的绝望感染,不免低叹一声。
紫衣的荣君,稍稍上前,试探着问道“大皇女来此是”
“哦,本宫就随便逛逛,瞧这儿,与皇宫别处,当真不一样。”
既然是乱逛过来的,怎地还不走,紫衣荣君暗恼咬唇,这不是耽误自己教训废君么
离宛侧头睨他,声音里透着股意味深长“那尔等,来此处是”
黄衣的侧君心直口快,当场便要说上一二,却被紫衣荣君给挡了。
“大皇女有所不知,今日皇夫邀众侍君同去赏花,君妾戴上了不久前陛下赏赐的金钗,回来时,与两位弟弟偶遇,结伴来此观赏百花,却不曾想,到了此处,金钗便不见了,遍寻不得,可急死君妾了,想着秦君一直在此,或许
会见着”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却丝丝暗指,全句没有一字“偷”,更无一字“窃”,但潜意思不就是我的金钗,乃是女帝所赐,珍贵非常,却唯独在此处失了踪迹,又怎么都找不着,想必是有人故意“藏”了起来。
离宛暗笑,真不愧是宫斗出来的,说话确实高明,看似处处留有余地,实则处处碰壁,逼的你只能往一个方向去想,若是你反问他,是在暗示秦君偷藏了你的金钗么
料定他必会一脸无辜的望着你大殿下,全是您猜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但离宛可不会顺他的意,便由着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