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宫中小楼隐风动(2 / 3)

庆余年 猫腻 6033 字 8个月前

跳。

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又开始继续批阅奏折。

范闲赶紧在凳上坐直,开始安静无比地旁观着皇帝的日常工作。他知道眼前这一幕没有太多人有机会看过,时间太久,让他有些走神,竟开始下意识地观察起皇帝的容貌来,虽然皇帝此时微低着头,但范闲依然从他清矍的脸上,找到了几抹熟悉的影子,准确来说,是和自己相似的地方。

这大概就是所谓血缘的关系吧。

皇帝批阅奏章的时间极久,书桌上的折子极多。他的眉毛时而愤怒地皱起,时而开心地舒展,时而沉默黯然,时而情绪激昂。庆国疆土广阔,统有七路二十六郡,州县更是不计其数,以京都为枢而治天下,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单是每日由各处发来的公文奏章便是多如雪花。如果是奉行垂拱而治的皇帝,或许会将权力下发给内阁,自己天天游山玩水去。而庆国的当今皇帝,显然不甘心做一个昏庸之主,对于帝国的权力更是丝毫不放。所以不惜将宰相林若甫赶出朝廷,只设门下中书

“这简直是自虐。”范闲宁静看着眼前这幕,心中闪过一丝冷笑。当皇帝果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相较而言,如靖王一般种种花,似乎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日头渐渐移到中天,阳光隔着层层的寒云洒下来后,已经被冻得失去了所有热度,宫里的人们似乎都忘记了时辰。便在此时,皇帝终于结束了上午的御批,合上了最后一封奏章,闭上眼神缓缓养着神,最后还伸了个懒腰。

太监们鱼贯而入,毛巾,清心茶,小点心,醒香,开始往皇帝的身上肚子里施展。范闲注意到毛巾在这冬天里没有冒一丝冷气,眉头一皱,问道“陛下这是冷的”

皇帝嗯了一声,取过毛巾用力往脸上擦着,含糊不清说道“冰寒入骨,可以醒神。”

范闲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陛下,用热毛巾试试,对身体有好处。”

皇帝微异,然后笑了笑,说道“热毛巾太暖和舒服,朕怕会睡着了。”

范闲也笑了起来“用烫的,越烫越好。”他忽然险些噎住了一般,一边咳一边急着挥手说道“当然,小心别烫伤了。”

皇帝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了他两眼后说道“不错,还算表现得比较镇定。”

范闲哑然无语。

皇帝的目光移到范闲身后的那个拐杖上,心里不禁叹息道“这孩子和他妈一样心眼儿犟想故意让朕看出他在卖乖,想让朕训斥他,坚定他的心,莫非以为朕看不明白”

这般想着,皇帝越发记起当年某人的好来,也越发觉着范闲是一个没什么非分之想,反而有些清孤之态的好儿子。他起身往御书房外走去,示意范闲跟着自己。范闲赶紧去拿根拐杖,皇帝笑了起来,说道“早知道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在朕跟前扮什么可怜”

虽是点破,却没有天子的怒容。范闲恰到好处地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皇帝居然没有训斥自己,紧接着便是呵呵一笑,将拐杖扔到了一旁,随皇帝走了出去。

范闲与所谓“父皇”的第一次心理交锋,范闲获胜。

沿着长长的宫檐往西北方向走去,一路上殿宇渐稀,将身后含光殿太极殿那些宏大的建筑甩到了身后。一路所见宫女太监都谦卑无比地低头让道,皇帝与范闲的身后,就只有洪竹这个小太监。渐渐走着,连宫女太监都很少出现了,冬园寂清无比,假山上偶有残雪,早无鸟声,亦无虫鸣,只是幽幽的安静。

范闲心里明白这是要去哪里,自然沉默,皇帝似乎心情也有些异样,并没有说什么。直到连冷宫都已经消失不见,殿宇已显破落之态时,皇帝才停住了脚步。此时众人面前是一方清幽的小院,院落不大,里面只有两层木楼,楼宇有些破旧,应是许多年没有修缮过。

随着皇帝拾阶而入,范闲的心情开始紧张起来,深吸了一口气。

小楼外面破旧,楼内却是干净无比,纤尘未染,应该是常年有人在此打扫。

上了二楼,在正厅处,皇帝终于叹了口气,走出楼外,看着露台对面的园子长久沉默不语。露台对着的皇宫一角,已是皇城最偏僻安静的地方,园中花草无人打理,自顾自狂野地生长着。然后被秋风寒露狂雪一欺,颓然倾倒于地,看上去就像无数被杀死的尸体。黄白惨淡。

远方隐隐可见华阳门的角楼。

范闲沉默站在皇帝的身后,自然不好开口,但余光已经将堂内扫了一遍,并没有看到自己意想当中的那张画像。

小太监洪竹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小楼哪处整治出来开水,泡好了茶,恭恭敬敬地放在几上,便老实地下了楼,不敢在旁侍候着。

“先前让你在御书房中候着。”皇帝脸朝着栏外,一双手坚定有力地握着栏杆,语气里并没有什么波动。“是要告诉你,君有君之道。”

范闲依然沉默。

“身为一国之君,朕必须要考虑社稷,必须要考虑天下子民。”皇帝悠悠说道,双眼直直望着极远的地方,“皇帝,不是一个好做的职业你母亲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