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1 / 2)

感受到想象中的温热触感,贺戎川浑身一个激灵,顿时头脑清明下来。他突然意识到,阴阳教的巫术再高明,也不可能只通过肌肤的碰触使人看到幻象。他的这些异常应该来自打开花苞时,散发的那股香气。

他已冷静下来,立即开始闭气,很快那树叶光影的画面就褪去一些,也冲淡了夹杂其中的心绪和痛苦。渐渐地,储蜜的囊变得温热,探进花苞的指尖触到了黏糊糊的东西。

手指抽离的一刻,遗存的最后一点幻象也消失了。几个暗卫上前搀扶,有人用捡来的碎瓦片接住他辛苦得来的蜜。但这些不够,他正想让众人闭气取蜜,却忽然想到方才那两人说的什么结冰的湖面、煮沸的药炉。

那些,也是他们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吧。他不愿再为难暗卫们,只让他们去那边照顾昏迷的池奕,自己则走向下一朵花。

闭着气对付它们,眼前的幻象淡了许多,那痛苦便也能承受了。他背负着阴魂不散的过往,艰难扒开一朵朵铁花。

他要磨练意志,锻炼自己承受痛苦的本事救人倒也不是一点也没有。

收集到了足够的花蜜,被回忆捆绑的身体总算放松下来。他回身望一眼那昏迷不醒的人,压下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拔剑斩断挡道的枝桠,攀上高台。暗卫问了几次要代劳,可他已经不想把这差事交给旁人,他要亲手做这一切,亲手救那个人。

盛着花蜜的瓦片被丢进清澈的圣水,就在水面变浑浊的同时,地上的几个火盆熄灭了,眼前只剩一片漆黑。

整个祭台的灵脉被破坏,连火都是用巫术生的。

贺戎川盛了一捧浑水回去,适应了黑暗,借着洞口微弱的光亮看清情况。不知那些虫子是吃饱了,还是池奕已经没有灵气可以吸食了,离开他手臂一齐向外爬去。

一个暗卫截了虫子,另一名稍懂医术的探了池奕的脉搏,又检查他的手臂,禀道“属下不通巫道,只看这脉象,池公子体内虽虚弱,却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能再撑。但肌肤溃烂似有蔓延之势,蛊虫所致,不知如何医治”

“你们几个

,出去找些火来。你们将那歹人的尸身搬回去。”贺戎川点了几人,又觉得另几个碍事,便指着那些虫子,“你们拿它到一边去,看好了,不许跑出来。这里不用管。”

暗卫们都是一愣,这种境况下,陛下把人都支开,是要对昏迷的池公子做什么吗他们不敢质疑主人莫名其妙的安排,纷纷去了,只把那二人留在中间。

贺戎川在池奕身边席地而坐,捧起他那布满可怖咒痕的手臂,缓缓将取来的浊水浇在上面。

若非遇见这样的境况,他都不曾意识到自己原来懂这么多巫蛊之道。祭台被破坏后,如有加在人身上的巫术,须用浑浊的圣水浸泡,才能渐渐褪去。

这样繁琐的活计完全可以让暗卫代劳,但他却莫名觉得此事隐秘而神圣,只属于他们彼此,不容他人窥探。

浇水的动作带了几分小心,甚至可以说是虔诚,仿佛拯救的是魂灵而非手臂。

池奕的魂灵,以及他的。或者说,只有他的。

他就着那不甚明朗的光亮望向对方,池奕神色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贺戎川有一瞬的失神,眼前闪过池奕朝十几年前的他伸出手的景象,过去与现在、真实与虚幻在脑海中交织,惹得一阵头晕目眩。

其实,池奕一直是那样对他的。无论说过多少不知进退的话,最后做出的事却都于他有益目前为止。虽然有不少线索显示出此人可能存在的威胁,但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能就此给池奕定罪。

他哂笑,此人早晚是要杀的,就算不论那些冒犯,有一个人知道他那么多事,去过那么多他私密之处,也不可能容许此人活在世上。只是在他尚且有用之时,为了长远利益,自己还能多容忍片刻。

可是池奕真是那有用的人么

方才的歹人不过会些巫术,从她投掷暗器的力道来看,身手实在平平。若池奕真是为何连她也对付不了

昏迷的人忽然在梦中抬手,摸索着攀上他手臂。贺戎川还以为对方出了什么状况,俯身察看,却被那手臂一直摸到脊背,微微用力向下压,像是要将他揽进怀里一样。

过去那些年月里,曾有无数人想从背后偷袭

他,却无一能成功近身,他只要稍加动作,就能将那些人远远扔开。

而此刻,他好似突然被废了一身武功,任由自己让身后微弱的力道按下去。

那力道停在二人即将相触之时,贺戎川盯着这个近在咫尺的面容。

昏暗之中也看不清什么,只能分辨依稀的轮廓,这份模糊暂时掩去心中的种种揣测那些扑朔迷离的过往,一重重莫辨的身份,伪装出的乖顺和真实的狂妄,闪烁不定的意图

只剩下这个人本身。无论外在如何更改,都不变的那些部分。

此人的模样生得真好啊。

贺戎川心头忽然生出一股原始的冲动,曾被他压了太多次。此刻,眼前的面容如同钩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