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开始(1 / 3)

月底,简赟携眷回平城,十几辆车装载满满,绵延出一路繁华景象。

车队后另跟着一辆浑身漆黑的车,四壁围着铁链,从顶上开了扇小窗通风。这车里就押着孟令书和周狻。

“周先生。”

车子过山路时免不了颠簸。

孟令书没坐稳,一头磕在车壁上。

他刚要说话,周狻就以食指比唇,叫他安静。深吸了几口气,贴着车壁听外头的声响,听了许久,确信车周无人跟着,才冲孟令书点了点头。

“知道公子要说什么,放心吧,还不到时候。”

孟令书先颔首,随即一顿“这次我孟家花费这样大的气力,简直是下了血本,还望先生不要误我。”

“不会。”

他二人脚下俱拷着细镣,全身上下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方就只有头和手。

周狻立起手掌,前后看了看。

“江湖客至今已落魄如斯,既与公子相遇这便是天意注定。狻为江湖客,公子为孟家,本都不是什么天诛地灭的心肠”

他说着,吹了吹自己的手指甲盖儿。

不知什么时候爬上来一只小蜘蛛,小小的一只,颜色却鲜红如一滴血。

周狻一笑“行事至今还未有意外,一切都在计划内,如今万事俱备,只待回平城。”

孟令徽先被司礼监从燕山营带回平城,魏帝上朝时,依着惯例,宣他入殿。

袁润站在前列,听要把孟令徽带上来,回首去看,只见殿中匐着那人衣衫褴褛,发丝凌乱,全然没了在文华殿做同窗时的气度。

问罪、殿斥一切都似在走流程。

袁润特地看了眼刘尚书,见他痛斥孟令徽时比任何人都要凶恶,毫不遮掩自己想要与孟家撇清关系的模样,于是冷哂一声“刘大人,这好歹是您外孙。”

袁润在朝堂上渐渐有了话语权,刘尚书不敢小瞧,连声道“殿下,孟光入赘刘家”

先承认了他与孟令徽的血缘关系。

“论理两个孩子都该跟臣姓刘的,臣怜惜他香火单薄,特叫孩子们姓了孟。可他们不知感恩,做出这东郭狼的行为,正如陛下苦心栽培却被他辜负悖逆,臣恨他,不比陛下与殿下少。这点血脉

情,禁不得这样消耗的。”

又解释了自己做出这等行为的缘由。

还算是有情有理。

袁润哼了一声,回身站好。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看见昔日的文华殿同窗如此落魄。

每看到一个,就会想起张怀雅来。

魏人不尚佛道,大约是各朝各代都有异教徒借着佛道两教的名义兴风作浪的缘故。他或许是困顿,是万般无奈,是无路可走,但不管什么原因,一旦进了这两门,张怀雅这三个字,就相当于是彻彻底底地在平城消失了。

从今往后人们只会说首辅张承家中两子。

若干年后,如果有同学聚会的话,大家也会默契地不说张怀雅,只说太子殿下与明远公子日甚一日的亲厚。

他想过对李家下手,即便他党羽众多、一时寻摸不到什么有力的名号,他作为太子也可撒泼耍赖栽赃等故技重施的。但每次这个念头都被张承略带疲惫的眼神压下去了。

张承仿佛总在对他说,没有证据,还不到时候。

世家根基深厚,要么不动,要么连根拔起。

如今孟令徽被缉拿归案,代表孟家伏诛不过几日的事情了。袁润总在想,如果他能快一点,能更早的就走上正轨、拥有保护身边人且说一不二的能力,是不是所有的事情就都还来得及

就差了不到一个月。

袁润也知道,对他来说是一个月。

但对关在祠堂里罚跪抄经的张怀雅来说,是整整三十一天,三百七十二个时辰的坐立不安,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绝望、黑暗、困苦。

多可笑,张怀雅并没有错。

可最后所有的后果都要叫他来承担。

去吊唁李朝和时袁润远远儿地见过李家兄妹一次,李辞盈哭的很假,李辞盛倒是真真切切地哀戚了一会儿。烧纸钱时,李辞盈趁机把什么扔进了火盆里,这动作幅度不大,偏偏袁润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这就看见了。

袁润叫司礼监扣住她,又从火盆里巴拉出那被烧了一半的东西。

一卷丝帛,上头还有些咒语,很似某些巫蛊的东西。

而大魏禁巫蛊。

“给我查”

至此,终于抓住了李家的尾巴。

李家兄妹被押,赵宏晏不知怎么生了一场病,可仁坊的案

子再次由杨源接手,顺着先前司礼监的线索,很快查出下手的人是江湖客里的人。

江湖客。

入了秋,平城的夜就来的极快。

先是一层一层的浓云淡染,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到了临界点时就瞬息万变,沉沉夜色铺卷而来,吞噬一切。

袁润在东宫辟了个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