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来,就叫王平章来了;张承和简行之倒是来了,但自打与袁润问过安后就坐的远远儿的,并不打算与他有进一步交流的样子。
袁润想必然是父皇下了令,叫他们必须来,不然看这表情,他们两个人也是不想来的。
人头不够,无法展示大魏的繁华富庶,魏帝便允了今日宴上五品以下官员的走动。
袁润盯着那些陌生的官员看着,看着看着,忽然看到了当中的崔明远,连忙招手把他叫过来,嘱咐了一句,“今儿你少喝点酒,留意下宴上的情形。”
接见使臣并没什么重要到无法出错的步骤,无非就是吃吃喝喝,赏赏歌舞,谈谈条件。
乌卓遣来的使团里,主副两个使臣都会些汉话,交流也方便,吃喝歌舞都过了,开始谈条件的时候,由简行之代表荆门简家率先开口“石圪旮与田里两处既已归我大魏”
其中一个使臣忽然起身,笨拙的作了个揖,打断简行之的话道“大人,大魏讲究语言精妙,这样两可的话就还是少说一些。”
不等简行之再说什么,他从袖带里取出一张列好条目的纸来,展开对着读了几句“此次战败,石圪旮与田里两个地方归大魏不错,但也只是暂归。另外,这两处上孕育的牛马子民,还是该归我乌卓的。来之前可汗特意与司袇说了,说不管大魏皇帝叫我们等多久,都一定要把这句话带到。”
魏帝挑眉,“朕以为你们会更关心那些战俘如何处置。”
司袇恭敬道“来之前,可汗只关照了石圪旮与田里两地。”
“话既这么说”魏帝长长哦了
一声,坐直身子,“那便是战俘无所谓了朕的简将军千里迢迢压他们回平城,好吃好喝招待他们到现在,其实全是朕一厢情愿吗还是乌卓的将军从战败那刻起,对乌卓来说,就是死人了”
司袇点了点头“陛下,按我乌卓的规矩,他们确实不配继续活着。”
袁润有些惊愕。
他没有听过这样的规矩,以往看的书里战俘总会被换回去的,每一方出使的代表都有着宽仁的心肠。比起土地,毕竟还是人命更重要一些。
“那么”
魏帝冲王璨招了招手,示意他把战俘带上来。
他看向乌卓来使,在鸿胪寺里晾了他们这么久,但他们还是这样彬彬有礼的样子,不气急也不恼怒,尤其这个叫司袇的,极有上位者风范。
这辈子他没别的本事,也就见的人多些。
据他来看,这个司袇绝非一个普普通通的使臣。线人有报,说乌卓天狮部小世子已经许久不见踪影了,这差不多的年纪
他道“那么,这位杜尔波格将军,对你们乌卓来说,也已是死人了吗”
应着话音,王璨引着四个内侍,往殿中推了一辆囚车,这囚车被深色的油布盖住,一眼只瞧得见那木柱上起了霉斑,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声响,王璨指挥着小内侍掀开油布,露出里头的人来。
那人极高极壮,这满殿里最为高壮的简行之站在他面前,都显得矮小起来了。
司袇一惊,往前一步,隔着囚车行了一个乌卓本地的礼,“杜尔波格将军您还活着”
“哈”
杜尔波格大吼一声,转了转脖子,略过司袇,反而看向远处的简行之。
他咧开嘴一笑,露出满嘴的黄牙,即便隔了这么远也似乎闻到了隔夜菜的味道。袁润举袖捂住口鼻,但看了一圈儿,似乎没人像他这么矫情,便又把手放了下来。
这位杜尔波格将军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久不说话的缘故,如今一开口就冒出些沙砾般的粗糙感来。
他看着简行之,先笑了几声,方才道“简将军啊好久不见。”
这一声将简行之带回了正元十六年。
就是在那一役里,魏帝中了杜尔波格的埋伏,他为救出魏帝伤着了腿
,几乎是拼了这条命才把杜尔波格带回了平城。
他握紧手中的龙头拐,心里有些发虚。
他想握着剑,哪怕是最钝的刀剑也好,如今站在重华殿里,握着龙头拐,面对昔日敌人,忽然就觉得这龙头拐也太也太什么都算不上了,进不可攻,退不可守,简直鸡肋。
“我却时常见你。”
简行之应着杜尔波格的话音,举拐点向他,笑意轻蔑,“手下败将。”
要说这当过将军的人心理素质就是好。
袁润感慨,他刚才低头捡东西,分明看见简行之握着龙头拐的手都泛了白,但用拐去点杜尔波格时,那份云淡风轻,倒叫袁润狠狠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个场合大约需要一位将军,而将军应该持剑,不是拄拐。
他想了想,借着倒酒的理由,从柱子后绕到简行之那桌,暗暗解下腰间的承影剑,从桌下偷偷递给简行之,然后转去张承那处坐了一会儿,“大人,怀雅近来如何了”
待回到自己桌前,袁润朝着简行之比了个握拳加油的手势。
“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