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2 / 3)

卷小心地收起来,然后将两块号板合二为一,蜷缩在上面睡觉。

幸好四月的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但庄绍宗这一夜醒醒睡睡,迷迷糊糊在太阳升起后醒来,要了水洗脸吃饭,收拾妥当后,开始答卷。

庄绍宗学完易经后,就开始大量地写艺文、背艺文、修艺文,没有一天离了艺文。

在不懂的人看来,八股文恍若天书,但对他们这些受过专门训练的学子而言,八股人已经刻入他们的骨髓,如同喝水一般。

庄绍宗初九那日精力集中,晚上燃烛,写完七篇才睡去,第二日准备修改誊抄。

他精力集中,没有注意到贡院中的事情,自然不知道有两名考生紧张之下昏厥被抬了出去,又有几名考生频繁出恭,引来考官不断皱眉。

庄绍宗没有第一批出场,而是在傍晚随众人出了考场,晚霞烧红了半边天。

这次汝县的考生住在汝县宾兴买下的宅院中,曹员外作为宾兴的董事又加上他准女婿要参考,自然就跟来了,操持众人的衣食住行。

庄绍宗回到房间,董大董二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供其沐浴。

两人没有问少爷考得如何,沉默地伺候少爷洗完澡,又端上一直盯着厨上做的饭菜。

庄绍宗吃完,就躺在床上睡去。温暖柔软的被褥如卧在云朵上,庄绍宗睡梦中犹觉得一切是梦,他实际上躺在又窄又小又硬的号房中。

次日下午,庄绍宗备好食物文具,提着进入考场。第三场也是如此。

虽然后面两场不如第一场重要,但后两场写得突出的话,仍然有可能会被内帘官荐卷,继而榜上有名。

三场辛苦磨成鬼,两字功名误煞人。2

乡试结束后,庄绍宗回来吃了饭,又被灌了一碗汤药,然后坐下默写考试文章。次日一早,带去苏山长品评。

庄绍宗此时比在贡院考试还要紧张。苏山长与张举人面前围着一群学子。东山书院只有两位举人,也唯有他们能点评众人文章。

庄绍宗焦急地等待中,其实在昨晚誊抄时,他发现自己破题没有破歪,但是文中有几处不妥。

当日在号房中检查许多遍,也没有检查出来,昨日一默写就发现错了,庄绍宗是红着眼睛,忍着锥心之痛才誊抄完。

学子等待的过程中,纷纷讨论,有的将自己的文章传给别人看,有的紧紧捏着,眼巴巴等待山长和张举人。

终于轮到庄绍宗了,他将文章递给苏山长。苏山长接过来,仔细观看,用心点评,最后对他道“你的文清真雅正,稍欠老道。明日不要懈怠,继续在屋内读书习字。”

庄绍宗闻言,如同一盆冷水泼下,半响没回神。

苏山长回又叫了他一声,他才回神,将文章接过,恍恍惚惚地回到屋内,坐在椅子上,连腹内的鸣叫也不搭理。

最后还是董大将他叫回神,庄绍宗味如嚼蜡地吃了饭,浑浑噩噩地改起文章。

每个省都有自己的乡试举人录取名额,河南省只有七十一名,这七十一个名额由数千人争夺,竞争极其惨烈。

河南乡试录取名额最高时,是正德年间。时任内阁首辅是焦芳,这人趋炎附势,毫无原则,厌恶南人,赞誉北人,依附太监刘瑾。

刘瑾是陕西人,他大笔一挥将陕西乡试举人名额提到了一百名,奏表到首辅焦芳手中。

焦芳立马通过,并顺势将老家河南的乡试中举名额提到九十五名。刘瑾被诛后,陕西和河南的乡试中举名额恢复到之前。

即便是苏山长点评完,这些考生没有一个松懈的。他们仍然继续复习,为可能存在的八月乡试而努力。

这次不行,不用等三年,只要四个月。

庄绍宗也如此,但也许是因为焦虑,他整日睡不安稳,梦境缤纷,有梦见中举的,有梦见不中的,也有一生都考不中的

睡得不好,胃口不佳,又用功苦读,整个人看起来神色憔悴。

曹员外为了避免给准女婿压力,一直在后方为众人操持庶务,没有出现在庄绍宗面前,恍若未来一般。

时间一点点流逝,到了五月初五,太阳炽烈,恰好是恩科发榜的日子。

庄绍宗想去,但不敢去,生怕自己是自作多情,徒惹烦恼。

“庄兄,一起去看发榜”庄绍宗抬头,是山长评价有望中举的那人。

“我还要看书,预祝李兄获得好名次。”庄绍宗顿了顿,勉强笑起来道。

那人拱了拱手,与朋友结伴而去。

又有几人过来叫庄绍宗,不断拨弄着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然而,他的目光落在书上,这是苏山长前几日过来要他查漏补缺的地方。

“我还要看书,预祝你获得好名次。”庄绍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回答。

院落变得静悄悄的,嘴上说要看书的庄绍宗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发愣。

不知过了多久,锣鼓声越来越近,这是报喜的衙役。

庄绍宗嘴角扯起一抹哭似的笑容,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