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的主院,将军和老太太出了门,小宁夫人歪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边上的一个妇人看着红泥炉上的水壶,把刚刚碾好的茶末投进去。
一个丫鬟拿了拿了两根包裹丝绵的锤子,跪在踏板上给她轻轻地捶腿。
那个嘴上有一颗黑痣的大丫鬟弯腰轻声问“夫人,寻芳阁的那个如娘怀了身孕,夫人打算如何处置”
宁氏皱眉睁开了眼睛,嘴角冷笑一声“把她提过来给我瞧瞧”
她比秦氏晚了半个月进入顾府,名分一个是妻,一个是妾,想她也是官家女儿,姿容出色,却低了那女人一头。
好在不过半年多的时间,那秦氏就回了娘家,从此她就成了顾家实质上的夫人,平时跟着将军在南边儿,偶尔回来看看这群不省心的东西,打理一二。
她捏了捏眉心,男人吗逢场作戏总是少不了,城池攻下,收一两个美人也无可厚非,同僚之间送上一两个也没什么。不过他这么一只往里收,不往外送,这几年下来存下了三四十个小妾。有些他睡过一两回就再也不见了。
这就如满橱子的衣衫,穿过一两回,扔吧他舍不得扔,真的要他穿吧也不见他穿。
好在自己对他来说,是最特别的一个,这些年恩宠不断。
大将军的原配只生了一个女儿,如今早早嫁人。在她进门前的其他三子一女都是贱妾所出,这些儿子大将军并不在意,放在军中,做个有职位的军官也就是了,也没见将军把他们当个什么人。
那个庶女长得不错,初初嫁给了大将军的下属,算是笼络了人心,可惜啊人心不足蛇吞象,那伙计以为自己有了大将军做了岳父,就当自己是个人了。去年被大将军砍了脑袋,那个庶女还不服,来跟她哭闹大将军索性将她送人做个玩意儿了。这下子不哭也不闹了,自生自灭就得了。
而那个填房秦氏在顾府住了半年,侯府也不知道怎么教的,女人就是女人,在男人面前娇软柔美才能有长久的宠爱,她那样不出半年,搬回了侯府,要不是有侯府这个娘家,这个女人早就命丧黄泉了。人啊最怕
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宁氏不禁嗟叹,世上蠢货太多,明白人太少
她是官家庶女,算是贵妾,明面儿上是她爹送给大将军的,实际上是圣人做主赐给将军的,身份自是不同。又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这两个孩子很得大将军看重,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还有一个女儿,如今养在老太太跟前,这是明摆着当成嫡女来养了。
除了身份上不是主母之外,其他的与主母毫无差别,府中之人,都是叫她一声“夫人”。
后院这些个女人,要是消停些,每日赏口饭吃,也没什么可要是遇上不省心的,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不过就像是一件穿过的衣衫,真要想起来,他要找,这件找不到,难道还没有别的衣衫可穿吗
宁氏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新染的指甲,问那如娘“你倒是跟我说说,为什么不喝避子汤谁许你留下这么个孽种了”
“小宁夫人,你说到底也是个妾室,凭什么你能为将军诞下儿女,我就不行了”那个如娘质问宁氏,她想要护住自己肚里的那块肉。
宁氏看向她,娇笑出声,一个三十出头岁的女人,这样笑地花枝乱颤,走过去,她最恨人跟她提她是个妾室。宁氏一巴掌拍到那个如娘脸上“你跟我比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里来的贱人,还敢痴心妄想给将军生儿育女
宁氏转头看向身边的一个婆子“王妈妈,把她肚子里不该有的那块东西给我去掏出来记得,我要亲自验看的。”
听到这个话,如娘才知道这真是要人命的,一下子脸色刷白,被人架着走,回过头来骂“你个毒妇,不得好死”
宁氏伸手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指,上面是鲜红的蔻丹,猩红的唇突出话来“骂人也不能换换花样我什么时候怕过”
她从来都不怕,别说这么个小贱人,就算是那侯府贵女,也是个独守空房的可怜人罢了。更有趣的是,她不过是跟将军略微提了一句,那个贱人生的儿子在逛花楼,将军就勃然大怒,听说要用棍棒打死他,这一次被他侥幸逃脱,下次难道还能有这样好的机会
早晚那顾云清得死,秦家那个老头子也得死,秦氏自
然也活不成。只要将军把西北的兵权一收,加上南方的兵权,侯府的爵位,顾府的富贵,甚至以将军之能,这个天下,岂不是都是她儿子的
小宁夫人想想都要笑出声来,外边婆子来报“夫人,将军回来了,请您去前厅”
小宁夫人连忙整理了仪容,补了胭脂,娉婷妖娆地走出去。穿过回廊往前院,进入厅内,敛袖一礼,柔情似水叫一声“将军回来了”
顾云清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恨不能给她一根棍棒,让她撑着些。低眉敛目的,就跟没骨头似的,一个人若是不能站直了腰板,整个精气神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女人开始成这样了或者说有的女人成这样了。说起来还是曹暨眼光好,那王三年虽然温柔和顺,却也是亭亭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