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周大帅同样感觉他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心腹爱将王致远面色严肃的跟他商议“朝廷往年时常拖欠我们的军需, 好在经过多方努力下,军中将士还算能勉强度日。
但近半年来他们越来越过了,粮草拖延几个月已经成了惯例,最近两次的粮草更是以次充好, 以粗粮代替细粮, 缺斤短两也还罢了, 好歹是能糊口的东西。
甚至出现了大量粮草中添加砂石的情况,实际到手的粮草不足应有的三成
再有下发到将士们手中的兵器, 哪里是精铁打造的刀剑简直是风一吹就碎的破烂玩意儿,农夫农妇拿去砍瓜切菜人家还嫌碍事呢
就此事我们已经数次给朝廷上折子,但事发至今过去已有数月,朝廷针对此事不仅没有回应,押送来的粮草依然我行我素, 不见丝毫悔改之心。
态度比之以往更加恶劣不堪,简直欺人太甚
大帅, 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得想想办法, 否则一旦起了战事,我们的将士吃不饱穿不暖, 拿着一捏就碎的兵器上战场, 就是专门送人头的啊”
周大帅面色也很不好看,将一封私信递给王致远。
起身在地上踱步,神色晦暗“原本我以为这事牵涉的是朝堂上的党争, 还有转圜余地。
谁知这竟然是陛下授意谁敢相信, 这竟然是陛下授意,朝堂诸公才敢如此放浪行事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致远看完信也被气的不轻, 他们这些苦守边关的人,在归临城这种气候环境恶劣的苦寒之地,为天子守国门,为百姓守家园,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生入死。
别看近几年朝廷和草原那边儿实行的是讲和政策,大面儿上很安定,没有大规模战争发生,但各种小争小斗从未停止,每时每刻都在死人。
他们不计牺牲,不惧伤亡,日复一日影藏在所有人背后做了这么多,换来的就是君王觉得他们现在是白吃饭不干活儿,好吃好喝容易养大他们的胃口,要一再缩减他们本就不多的军需,让他们反思己身
这他娘的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王致远有想骂人的冲动,可他气的哐哐直拍桌子,却不知该骂谁。
骂京城龙椅上年老昏聩的帝王骂朝堂上那帮只知道拍帝王马屁的文武大臣还是骂那些脑子里只有权力争斗的朝臣
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勉强镇定下来后,只觉得从心头袭上一阵阵无力。
让他有一瞬间,对这世道产生了心灰意冷的感觉。
周大帅心情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往前数二十年,他跟着他爹在战场上挣命的时候,他的妻子和最小的孩子留在京中做人质。
往年数十年,边境逐渐安宁,他带人在归临城镇守一方的时候,他们夫妻父子不仅不能团聚,甚至还搭进去兄长留在世上唯一的儿子。
为了表示对朝廷对陛下的臣服,他的那些孩子哪一个没有轮流进京做过人质
说得好听,是回京述职,哪家的职一述就是两年,每次都要换他不同的孩子去述
他在战场上个个骁勇善战的孩子们,在京中装傻子,装纨绔,装性格孤僻,装脾气暴戾,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将自个儿名声毁个干净,才能被平安放回归临城。
三儿子心高气傲不愿意装孙子,露出了马脚,叫陛下感到不安,所以他就断了一条胳膊,这辈子再也无法上战场拼搏,才被允许回归临城。
归临城的军需一再缩减,已经是天下兵马中军需最薄的一支,他心里清楚,一忍再忍,都是为了天下安定,为了朝堂安定,为了叫陛下心里安定。
可如今看来,他做的那些,并不能换来安定,换来的只有得寸进尺,只有给脸不要脸。
“继续这般下去,可是要引起军中哗变的啊”
昏黄灯光打在周大帅脸上,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听闻王致远这般呢喃,把玩扳指的手停下,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觉得那孩子的主意如何”
王致远一惊,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沉思片刻又自顾坐下,双眼睁的老大,盯着大帅方向紧张又兴奋道“您决定了”
周大帅点头,“去将那孩子找来,这事儿还得细细琢磨,其中少不得他出力。”
当道维再次出现在周大帅面前时,两人相对而坐,中间小桌上摆着几碟小菜,一壶清酒。
两人边喝酒边闲聊,即便是知道他们商讨什么大逆不道秘密的王致远将军,也被他们的轻松随意感染,有那么一刻,恍惚的以为。
他们现在谋划的不是让当今陛下“安心荣养”,让他们看中的三皇子坐上那个位置,以便对朝堂势力大洗牌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而是吃了没,定亲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