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其实并不令人意外,因为我是这样地了解港口黑手党,如果他们敢这样有恃无恐地将军火从东京湾运上岸,就一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这看似无缝的监控画面或许是由精密的剪辑凭借而成,只是凭借人的肉眼却无法识别,或者,这样的“杰作”就是由组织成员的异能所呈现的,好瞒天过海,干扰警方的调查。
而走访住在码头附近捕鱼为生的渔民,也皆是一无所获。
调查陷入了僵局。
对此,青峰坚持认为虽然沿岸货仓林立,排查难度极大,但走私的军火很有可能未被运走,仍藏在其中,况且此次涉案金额高达上百万美元,枪械弹药等都数量庞大,即便港黑小心翼翼地想要隐藏踪迹,也一定会有马脚露出。
所以,他认为我和他两个人应该有针对性地锁定区域,暗中逐个排查,一旦得到线索,就立刻向科长羽生风太求援。
我则持反对意见,因为这样风险太大,走私军火的交易现场极有可能有组织内部高级干部存在。一笔上百万美元的大单子,森鸥外轻则派遣“黑蜥蜴”行动部队负责,重则直接出动五大干部之一接应。
广津柳浪
芥川龙之介
中原中也
尾崎红叶
这众多名字当中的任意一个都是极富攻击力的异能者,感官敏锐,一旦我和青峰大辉两个人行动稍有不慎,导致打草惊蛇,我们就会落入港黑的重重包围之中。
连带着,我的卧底身份会曝光,或者,决策者并不在意一个小小卧底的生死,也不想要从我和青峰口中得到任何关于异能特务科的情报,他只想赶快解决隐患,那我们可能撑不到羽生风太的支援到来。
倘若我尚有一线生机,那么青峰的结局就一定会是死亡,仁慈是黑手党最为罕见的品质,尤其是在对待敌人身上,少有例外。
死亡
这意味着,哪怕我重启游戏,也不一定能够挽回时间线。即便那条时间线上没有我的存在,但世界推进的后果仍然会以一种十分扭曲的方式达成,换言之,青峰大辉还是会死在港口黑手党的枪下。
而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后果。
青峰察觉到了我的犹豫,我们两个人站在一家商店的屋檐下躲避烈阳,商店内的冷气透过开开合合的自动门吹了出来,带起一阵凉爽的冷意,他问“你在担心什么”
“很危险,一定要这样做吗异能特务科的第一守则难道不是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吗”我垂下眼睛,盯着地面回答道。
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所以我排查更为危险的地域,你可以站在货仓外围,时刻准备接应科长的支援。”
可我是担心你。
我动了动嘴唇,想要这样说,但好像缺乏立场,因为即便我们再如何注意安全,但在危险真正来临的时候,当黑夜试图侵蚀白天的时候,又怎么可以仅仅只顾及自己的生命呢
时刻做好准备牺牲的准备,做警察,不就是要有这样的觉悟吗
“可能会死。”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目睹了太多的死亡,无论是在十多年前的龙头战争中,还是加入港黑后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以为我面对尸体已经麻木了,但其实我没有,我还是很惧怕死亡会带走我身边的人。
这可能是一种懦弱,一种不坦荡,因为我始终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哪怕是稍微设想一下都不可以,但更令我痛苦的是,好像,是我亲手一步步将青峰大辉带到了现在进退两难的位置。
我抓住青峰的手,却不敢去看他,只能极为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真的很危险,你让我”我甚至想说,你让我去吧。
如果不曾来到异能特务科,可能我会一直在组织内部浑浑噩噩地待下去,然后死于一场意外,我本可以忍受这样的生活没有户口,没有身份,没有朋友,像无数生活在横滨这个城市背面的阴暗角落的人那样坚韧地活下去,如果我不曾来到异能特务科,不曾获得“鹿岛砂糖”这个完美的身份。
对于我来说,死亡是什么呢
死亡不是什么。
因为在首领眼中,我们这些底层的成员就像维持着组织这台精密仪器运转的无数细小零件,未经允许,是不可以擅自损坏的,换言之,当到了更新换代的时候,也同样没有拒绝的权力。
但青峰和我不一样,他有父母,有朋友,他篮球打得很好,他早已同这个世界紧密相连,就像有很多根透明的玻璃管、很多根紧致的长线,一点一点将他和这个世界绑得很紧很紧,他的生活中有很多美好的事情。
而我飘在空中,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我可能就像春日里一阵微不足道的风,吹落了几片树叶而已。
我紧紧抓住青峰的手,他的手心有汗,湿热中带着一点黏腻,但皮肤仍是温热的,是活着的温度。
青峰愣了愣。
“我知道。”
“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即便你没有选择横滨,我也会来。对于我而言,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