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漫出来,将他瓷白如釉的肌肤染成浅浅的红。
未央握住弩箭,轻声说道“你忍着点,很快便好了。”
昏迷中的何晏眉头紧锁,未央咬了咬唇,手指稍稍用力,直将弩箭从何晏肩头拔出。
弩箭带出一道血线,何晏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低吟声。
“不疼不疼,很快便好了。”
未央哄小孩似的安抚着何晏,拿着大叶子,用里面的清水给何晏冲洗伤口。
何晏眉头微动,淡淡的痛苦之色笼罩在他的眉宇中。
未央道“再坚持一下,晏晏不疼。”
或许是她的温声劝哄有效,又或许是伤口疼得太久,让何晏有些麻木,她看到何晏紧蹙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极不安稳的睡颜慢慢平复下来。
未央舒了一口气,迅速用布条将何晏的伤口包扎好。
临近正午,日头越发炽热。
未央身上的衣服干了大半,抬手擦了一下额间的汗水,轻手轻脚将何晏背在自己身上。
何晏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能暴晒。
未央将何晏背到不愿处的树林下,轻轻将何晏放下,又取来大叶子,喂了何晏几口清水。
喂水之后,未央放下叶子,站起身,四处张望着。
何晏曾经与她说过,海岛上昼夜温差相差极大,白天是酷热难耐,晚间便是凉意入骨,何晏在海水里泡了几夜,又受了重伤,是万万不能再着凉的。
她得寻个能让他们过夜的地方。
树林一旁便是高低起伏的山脉,未央看了一圈后,目光落在一处黑黝黝的洞口处。
洞口离她不算太远,走过去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且她来海岛这么久,并无猛兽出来伤人,犹豫之后,她将何晏暂时安置在树下,自己快步向洞口跑去,检查洞口是否能让他们二人过夜。
天无绝人之路,山洞中并无野兽,只有几只不知名的海鸟的巢穴,鸟巢中有着十几颗鸟蛋,正好可以给重伤的何晏补身体。
未央大喜,从外面的树林处找了些柔软的枯草,在山洞中铺出一个简易的床榻。
何晏伤得太重,不能直接躺在冰冷的山地上,一来容易受寒,二来何晏的身体也受不住。
将山洞布置好后,未央连忙原路返回,将何晏重新背在身上。
何晏生得清瘦,压在她肩头,让她忍不住想起之前在小船上的场景。
那时候万箭齐发,何晏将她护在身下,她被何晏压在,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甚么,只觉得何晏一身骨头分外硌人。
当时觉得硌人,现在却只剩下庆幸了何晏幸亏生得清瘦,若是生得膘肥体壮,她多半是背不动何晏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何晏在海边冻死。
未央吃力地将何晏背到山洞,轻手轻脚将何晏在枯草铺就的床榻上,又将多余的枯草聚在一起,再从外面捡来许多枯树枝,准备在何晏身边生火。
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得差不多了,但何晏身上的衣服还未干,何晏伤得重,她不能让他再着凉了。
未央将柴火堆在一块,把鸟蛋埋在柴火一旁后后,在何晏身上翻找着火折子。
何晏走南闯北经商,名下又做的有海运的生意,多年的海运生涯让他习惯性地带着防水的火折子。
很快,未央找到火折子,将篝火生起。
略有些阴暗的山洞跳跃着火光,少了几分湿气,慢慢变得暖和起来。
未央脱了自己的外衫放在一旁,而后小心避开何晏的伤口,脱去何晏的衣裳,架在篝火上靠着,将自己干透的衣裳盖在何晏身上。
只是在脱何晏衣服时,她忽而发现,何晏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养尊处优他的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未央动作微微一顿。
何晏不是被商户养大的孩子么他只是年幼之时困苦些,怎会受这么多的伤
下意识地,未央手指轻抚着何晏身上的伤痕。
那些伤痕深深浅浅,每一处都极有可能要他的性命,伤痕张牙舞爪着,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他过去经历了甚么
未央抿了抿唇。
原来世人眼中少年之际便撑起门楣的天纵奇才何晏,并没有世人想象中的那般顺风顺水,青云而上。
未央默了默,将自己衣裳盖在何晏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有些心疼面前的少年。
何晏不比她大多少,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满门的血仇,无端的骂名,以及世人的冷眼,世家朝臣的不容。
他本是先太子幼子,他本该拥有富贵无极长乐未央的生活,可一朝事变,他从云端跌入地狱,自此挣扎在荆棘与泥污之中。
从最为尊贵的天家子孙,变成最让人瞧不上眼的商人,何晏失去的,不仅仅是身份。
未央眸光暗了暗。
她或许应该对他好一点的。
在这个对他满是恶意的世界,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