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听他俩闹过矛盾。这些日子何氏比她难熬,丈夫失踪下落不明,儿子也不在身边,随时可能受到伤害,那个女子能承受得了。
不过看见儿子归来,何氏也不可能全然开心。毕竟早些时候还能推脱说是都府军不尽力一直寻不到人,这下儿子去了可尽力了,但还是寻不到人,在某一些程度上就增加了阿芝确实已经遭遇不测的可能性。对一个女人来说,这几分可能性的伤害是致命的。
不过,吴太后也不会拦着不让孙子回去,夫君不在了,儿女就是最好的精神寄托。何氏是一个拎得清的,她也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面对什么人说什么话。
“是,等过段时间有时间了我进宫好好陪皇祖母几日。”裴宴站起身,“今儿就叫御膳房熬一碗参鸡汤,皇祖母代我多喝一碗,就当是我陪您用完膳了。”
吴太后的精神状态并不好,虽然她都是带着笑的,手心也温暖,但不好就是不好。裴宴走进大殿时就闻到了檀香味儿,走进吴太后味儿更是浓郁,他就知道这段时间皇祖母肯定一直在小佛堂。吴太后已经不年轻了,前边被乐安长公主刺两句就头昏脑胀,身体底子说不上特别好,这过度劳累要是还不好好进补可不行。
裴宴现在没法劝吴太后别去,劝了对方也不会听,秦王是她的亲生儿子,她老人家担心受怕实属正常。
“好好好,皇祖母知道了,快回去吧。”吴太后笑呵呵说道。
裴宴这才转身离开。
在裴宴看不见的地方,吴太后懈了身上力气,靠着背枕歇息,刚刚强撑着和孙子说了些话,现在是坚持不住了。这几日没休息好总是疲惫,要不是仔细涂了脂粉,脸上的疲态怎么也掩饰不住,原本阿颂提议让她明日再召见郡王,好歹歇一歇,吴太后却等不及,总要确认一眼才放心。
阿颂上前给吴太后解比甲,领袖,让她躺着舒服些。“几日不见,郡王懂事沉稳了许多,刚刚从大殿出来,奴婢差点儿没敢认。”
“总要经点儿事儿才能长大。不过哀家宁愿他还如以前一样,那样起码证明我们这些长辈不那么无能。”吴太后淡淡说道,人之长大只与经历有关,过早的经历不好的一面并不是好事,那些沉重的枷锁不应该背负在一个孩子身上。
明明是他们一手娇养出来的孩子,现在却因为他们一个个的被迫长大,只要想想心里就五味杂陈。明明知道症结所在,却不能完全捅破窗户纸,在她这个位置上也是为难,左是心肝儿右是肺,偏着哪一边,另一边都有怨言。
“娘娘切莫这样说,人总是要长大的。以后这拱辰巷传给世子爷,郡王自立门户,也是需要有些经历的。再有小郡王以后娶妻生子总也要为下一辈儿撑起一片天,不能总靠长辈偏爱过活。”阿颂低声说道。
这话也只有她敢说了,要是换个旁人,吴太后准得生气。
“你说的对。”吴太后叹气,以前总觉得这一天还早,等事情到了跟前却发现日子不过就在眼前。至于这秦王府,“嘉学这孩子也不容易。”
那孩子虽然自小沉稳,但年纪在那摆着,拱辰巷这么大担子,多少人虎视眈眈,他怎么可能应付的来。说句实话,就是由阿芝手把手教着,现在的秦王府也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下来,像她阿芝一样十几岁就只身撑起拱辰巷的奇迹,不会有第二次了。
吴太后眼角发涩,阿芝啊,你到底在哪再不回来妻儿都要被人欺负了。
裴宴出宫时没有坐软轿,一步一步往外走。明宫修的壮阔巍峨,一道道门,一扇扇窗,一条条小道,如果是首次闯进来的人就像进了一个迷宫,轻易走不出去。这明宫就像是一座华丽的监狱,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千方百计想进来。
男人为了进这座华丽的宫殿,大手一挥可以造反,跺跺脚可以残害手足,挥挥手送走亲父,就算是丧尽人良,他们也在所不惜。而女子们,她们的依仗是家族,是样貌和身段,她们放下傲气放下善良,一心追逐那虚无的帝王宠。为了让自己成为最尊贵的女人,她们可以面不改色的陷害昔日姐妹,可以拿自己的孩子做砝码,无所不用其极。
后宫佳丽号称三千,可最后也只有一个孩子能登上皇位,也只有一个女人可以被尊为皇后皇太后,多少女子折在通往高位的路上,但是依然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
后宫如此,前殿也不是例外。有的时候真想不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可是当没有了这一切,又该怎么去找寻活着的意义。
只能说人生悖论。
裴宴往外走,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回头就看见正奔跑过来的贺廿。
裴宴眼中闪过笑,他停下脚步,背手而立,“我站在此地等你,慢点儿,别摔了。”
贺廿不听,一路跑到裴宴跟前。他大抵知道发生了何事,虽然已经尽力隐藏了自己的情绪,但他到底是个小孩,隐藏得并不算成功。
裴宴笑着拍了拍贺廿的肩膀,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