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已经脱了外袍,铺好了床铺,却一直没有熄灯。
难道,阿眠是因为今夜格外悲伤,所以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吗
突然,人影从洁白的窗纸上闪过,引起了陆翡之的注意。
他踮了踮脚,歪着脑袋,从他前两天用小尖嘴戳开的小洞往里看。
谢眠一身单薄的中衣,赤着脚,站在桌子边,正出神地看着那盏白玉灯。然后,谢眠伸出手,摸了摸那盏灯的第二片“叶子”,神色带着些温柔和说不出的怅惘。
陆翡之呼吸一滞。他自己当然知道那盏灯和原本的灯有什么区别
谢眠这人细心地很,十几天前街边见过的什么人,穿着什么,都能记得清清楚楚。那会儿陆翡之一刀刻歪,就知道完蛋了。只可惜一时间再难找到相同质量和大小的白玉,只好硬着头皮摆了回去。谁知谢眠竟然没发现,陆翡之还庆幸了好久。
如今看谢眠抚摸那片叶子,陆翡之还有什么不懂呢
所以,阿眠早就知道这件事吗
陆翡之看着谢眠在灯光下温柔的眉眼,心中一时酸涩阿眠他这是,在睹物思我吗
但下一秒,他看见谢眠伸出白皙的手指,朝灯火上探去
陆翡之猛地推门闯进来的时候,谢眠吓了一跳。
他条件反射地缩回手,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陆翡之就冲到了他面前,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拖离了桌面。
然后,陆翡之把他的两只手都扯出来,仔仔细细,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检查了好几遍,没有看到烧伤的痕迹,才稍松了一口气。
没来得及碰上。
吞月鲸油燃起的火焰,烫一下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口气没松完,又想起谢眠刚刚毫不犹豫伸手的模样,也不知道在他没留心到的地方,还有没有这种事,陆翡之的怒火简直如同刚爆发的火山一样,从心底喷涌而出。
他先是把谢眠两条袖子捋到最上面,胳膊上没什么,就开始解谢眠中衣上的扣子。
谢眠简直无语,一把挥开他的手,又手忙脚乱地把往往扯开的几颗扣子系回去“你大半夜不睡发什么疯”
虽然以前两人“坦诚相见”的时候并不少,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两人关系还尴尬着呢,这上来就扒衣服,不觉得自己很像变态吗
陆翡之冷笑“我发疯咱俩到底谁发疯谁心里清楚不行你今天必须把所有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除了当年十一岁不懂事的时候,谢眠还真没见过陆翡之这么跟他说话,一时新奇“我好好待在我屋子里,你却冲进来就脱我衣服,你觉得咱俩谁发疯”
陆翡之见他还死不悔改,顿时怒道“你那是好好待在屋子里吗你好好待在屋子里,手往哪儿伸呢”
谢眠一怔,联系刚刚陆翡之冲进来的时机,顿时眯起了眼“你怎么知道我要往火上伸手”
陆翡之一噎,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他平常用神识探测这边的情况,谢眠必定会发觉;如果没用神识
谢眠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服,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用食指叩了叩桌面“来,先跟我说说,你大半夜不睡,蹲我窗户后面干什么呢”
陆翡之这次觉得自己有理,而且怒火还没褪去,闻言梗着脖子道“如果我不蹲你怎么知道你要做这种事”
提起这个,陆翡之是真的伤心后怕,想想他晚一秒冲进来,或者当时没抬头看,谢眠可能就烧伤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下轮到谢眠语塞了。
他确实没办法开口。说什么说他怀疑一切是假的先不说这想法是不是很无稽,但如果是假的,这个陆翡之又是真是假,可以相信吗
陆翡之却只当他心虚,高声道“你说啊”
谢眠忍不住再次陷入之前怀疑的怪圈如果一切是假的,那为什么身边的一砖一瓦,尤其是陆翡之,都看上去这么真实呢
谢眠正陷在“真与假”的人生谜团中,突然听到身边的人说了一句话。
陆翡之看着谢眠,低声道“我答应跟你好,你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谢眠的思路被打断。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脑子自动把这句话的含义过完,才后知后觉,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啊,啊”
陆翡之想想刚才谢眠去摸火那一幕就很暴躁,他一把按住谢眠的肩膀,看着谢眠的眼睛,破釜沉舟道“我答应跟你做道侣了你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了不许茶饭不思不许辗转反侧不许难以入睡不许失魂落魄”
“听见了没”
谢眠感觉这个片场里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无语道“我什么时候伤害自己茶饭不思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失魂落魄了”
陆翡之侧过脸,不去看他,吸了一下鼻子,闷声道“我都发现了。你最近都不去藏书阁了,晚上吃不下,早晨睡不着。阿眠,我不会笑话你的。”
谢眠“”
我最近不去藏书阁,难道不是因为你天天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