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 农闲时节的赖头子可有事做了, 也不跟村里的半大后生混在一起打牌了, 天天就是窝在家里刨木头, 做家具。做累的时候, 他就直起腰来,点一根牛鲜花给的烟丝卷, 点上火, 吸一口, 烟丝明明灭灭的燃烧着, 嘴里觉得又香甜又解乏,脑子里幻想着东西做出来的样子。赖头子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投入,可能是手艺太久没用了,他怕生疏了。
等这一包烟丝抽完的时候,几组家具也就做好了。
家具做好进门的那天牛鲜花都不敢相信,看着赖头子带着二蛋和村里的几个年轻人抬着一组漂亮的实木家具进院子来的时候脑子都转不过来, 自己那几块破床板能做成这么漂亮的家具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还是我的破床板吗
“嫂子,放哪”二蛋背着一个八仙方桌四脚朝天佝偻着身体抬头问牛鲜花。
牛鲜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指着他们身上的东西,张着嘴巴瞠目结舌, “这是给俺的”
二蛋费力的把扛着的桌子放下,“嫂子,你不是让俺赖头哥给你做柜子么。”
牛鲜花眨眨眼如在梦中,我是说让你们做柜子, 但这是不是太好了。“不是,俺是说,这是那俺给你们的破床板做的”
二蛋翻了个白眼,心想女人可能都是智障。他随口招呼了一声,一个小伙子提着一个三层架子跑过来,二蛋把架子放到牛鲜花面前,“这是你的破床板。”
架子严丝合缝的三层,像个小书架,但是木板表面都刨过了,露出牛鲜花没见过的光滑纹路,但尽管如此,牛鲜花还辨别的出来,那厚度,那长短,那样子,这才是她的破床板嘛
牛鲜花点点头,“那这些”
“你不是要放衣服么,还要做个桌子,你给那点木料哪够做衣柜,俺和赖头哥去山上砍了一颗樟子松,给你做了两个柜子。”
牛鲜花有点窃喜又有点吃惊,这农村人还真实诚,只不过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那两包烟丝哪能够啊。
二蛋和牛鲜花正说呢,赖头子扛着那口大柜子进来了,柜子实木的,一看就挺沉,他背着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口十分不悦的喊着,“还不过来开门,想累死老子。”
二蛋急忙催促牛鲜花,“快快,嫂子,开门,那柜子可沉。”
牛鲜花跑过去撩开破布门帘,让他进去,无奈柜子太大,他只好放下来调整角度,调整了好几次才得以顺利进门。就这样,两口翻盖的大衣柜在牛鲜花破烂屋子的一侧安了家,说是衣柜,其实就是两口大箱子,上面开门的,防潮防贮,容量也大,这年代流行。两个柜子一般高,在墙边放着整整齐齐的,散发着松油的香味。
登堂入室的赖头子仿佛如入无人之境,指挥着他的小兄弟把牛鲜花家的瘸腿烂桌子扔出去,摆上他刚做好的四方木桌。俩孩子正在桌边啃馍呢,显然也被眼前的景象弄得头晕眼花,还没搞清楚状况,小家伙们已经被连人带馍都端到炕上去了。烂桌子被扔出去,换上崭新的新桌子,外带两个带靠背的椅子和一把长条凳,放在那边组合起来,十分漂亮妥当。
几个人雷厉风行的把东西摆好,赖头子十分满意,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陈设频频点头。牛鲜花站在旁边看着满满当当的家,感觉舒服多了。
“咋样,这柜子桌子行不”赖头子挠挠头,看着牛鲜花。
咋不行,这不是不行,这是太行了,“这俺哪担当的起,这得花多少钱”牛鲜花看着一屋子的陈设。
“嗨,没花多少钱,木头山上砍得,刨子锯子现成的,就去城里买了点砂纸,补了点清漆,没花多少钱。”赖头子庄稼汉实诚的很,牛鲜花怎么问,他就怎么答,人工费啊,材料费好像都没出似的,这反倒让牛鲜花不知该怎么回答,仿佛欠了他的一样。
“那你们可辛苦了,俺这都不知道该咋报答你们了。”牛鲜花看着赖头子,赖头子今天穿的比以前好,可能也冷了,换了个羊皮袄子,他手摸了摸着自己做的方桌,牛鲜花看到他黝黑的手背上皮肤有冬天冻的皲裂的口子,隐隐渗着点血丝。
“可不是么,这几天赖头哥就是在家刨木头做家具了,没黑夜没白天的,可是辛苦呢,连带着俺也跟他一起受累。”二蛋看赖头子不开口,只好自己说说自己受的苦,言外之意他得告诉这个小寡妇,那一包烟丝哪能够呢你得多出钱你知道嘛
“确实不容易,嫂子知道,兄弟几个,今天下午在俺家吃饭,嫂子给你们做饭吃。”牛鲜花豪气的说。
“嫂子,给俺们点烟丝抽,上次的早就抽完了。”虽然吃饭是件大事,可是,虽然大家吃不上好的,但是还不算天天饿肚子,他们之所以愿意帮赖头子搬家具,还不是看在牛鲜花那一包烟丝的份上。
“没问题,没问题,人人都有份,俺给你们拿去。”牛鲜花身体力行,下菜窖给他们一人取了一包烟丝。几个人什么力都没出,搬了搬东西就拿到了报酬,十分满意的在院子里一哄而散,跟牛鲜花说他们下午来吃饭。
但是牛鲜花心里有杆秤,谁真正是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