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颇为活泼的族妹带了去,以族妹的名义接薛妃。
他想着,族妹活泼,薛妃也不是内敛的性子,二人能说到一块去,宽一宽薛妃因受崔家冷遇而分外敏感的心。
可他却忘了,他那个族妹,家中姐姐嫁的夫婿原是个庶子,庶子出生的他,更能体谅庶生的不易,甚至宠妾灭妻,族妹的姐姐时常回薛家哭诉,族中让她和离,她又不愿,族中要出手教训她的夫婿,她心中又不舍,只在族中哭诉几日,那人一叫她,她便又回了家。
时间久了,族妹便对庶生之人没甚好感。
而薛妃,便是庶生。
那日朝中来人,他不得已,只得暂时离开薛妃,回家中应付朝臣。
他只离开了一会儿的功夫,族妹便与薛妃吵了起来,吵到最后,薛妃再也不愿见他。
他问族妹,族妹说,什么武阳薛家只重才情,不重嫡庶,什么只要是薛家的孩子,全部以嫡出对待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嫡女是生出来的,不是教出来的,嫡就是嫡,庶就是庶,任你是翻了天,这也是不能更改的事情
他气急了,打了族妹一巴掌,让族妹去向薛妃赔礼道歉。
可族妹也在气头上,怎会向薛妃低头
族妹又哭又闹,拔剑要自刎,他没了法子,只得一人去薛家。
但是这一次,薛妃再也没见他。
他在薛家门外等了一日又一日,看日升日暮,人来人往,开始有些明白,薛妃等他时的心情。
人总是这样,等到真正失去后,才开始慢慢懂得。
他明白的太晚,他再也没有等到薛妃,等到的是薛妃被来薛家的李泓看上,入宫做了宫妃。
宫墙深深深几许,这一次,他终于和薛妃成了陌路人。
往事涌上心头,崔元锐胸口微微起伏。
他低头,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薛妃,心中情绪翻涌。
他们两人之间,又怎会只是议过亲
她曾是他心上人,直至今日,仍然如此。
可她是宫妃,天子最宠爱的人,他心上的那些重量,便算不得什么了。
如今她是太子的生母,昭阳殿的主人,朝臣们忌惮的薛妃娘娘,她想要的尊荣,地位,宠爱,都有了,没有人再敢说她是庶生,更没有人拿她的出生说事。
只要她安分守己,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她一生都会富贵无极。
当然,以她如今的身份,纵然做出什么任性的事情,天子也会无条件宠着她。
毕竟,天子那么喜欢她。
只是说来奇怪,自她进宫之后,她曾经的小脾气与小性子,似乎随着她的进宫一并消失了。
他听得最多的,是宫人说她贤良淑德,是朝臣骂她柔媚惑主,至于她那需要旁人来哄一哄的小任性,却是一点也不曾听说过。
崔元锐看了看薛妃。
宫廷的残酷,不曾让她改变半分,磨去她所有骄傲棱角与柔软的,却是他与她的往事。
崔元锐垂眸,哑声道“当年之事,确是我对你不住。”
仲春二月,凛冬的寒气尚未散尽,风一吹,便将冷意一同带了来。
薛妃的声音明明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却让他冷到了骨髓里“从十二,到十六,我这四年时光,在你那里,也不过是一句对不住。”
崔元锐手指微紧,薛妃的话仍在继续“都道崔家子弟最是薄情寡义,做事从来是权衡利弊,我那时年少,只想着你与旁人不同,可浪费四年时间之后,终于发现,是我痴了。”
“崔元锐,你果真是崔家长房嫡子,骨子里便是冷血薄情的。”
崔元锐低头看着薛妃,眸光变了几变。
他与薛妃的往事,认真算起来,的确是他负了薛妃。
薛妃莫说只是骂他,纵然一剑将他杀了,他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切皆是他的错。
薛妃抬着头,杏眼中蕴着水光,迎着崔元锐挣扎的目光,颤声道“你若还念着当年半分旧情,此生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该出现在九公主面前”
崔元锐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九公主
崔元锐忽而想起那个蹒跚学步时,突然撞在他腿上的小肉团子。
九公主的模样并不像天子,而是像足了薛妃。
撞到他腿上后,不哭也不闹,反而抬起小脑袋,冲他笑出一口小虎牙。
他看九公主身后并没有跟着宫女内侍,便将她抱了起来,将她送到昭阳殿去。
小小的九公主揪着他头盔上的璎珞,口齿不清地说道“骑大马,我要骑大马。”
他便将她放到了肩上。
九公主笑得更欢快了,到了昭阳殿,仍不愿意放开他的手,薛妃从殿内走出来,看见他的到来大惊失色。
想到薛妃那日的模样,崔元锐又看了看面前的薛妃。
大夏民风开放,天子李泓更是一个颇为大度的人,连寡妇都纳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