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骄傲,与父亲一样万户侯,尚公主,他要成为他的骄傲,而不是他白璧微瑕的耻辱。
只可惜,还没到那一日,父亲便战死了。
母亲一病不起。
那位嫁给父亲的公主,又转嫁了旁人,十里红妆,传遍华京。
母亲剧烈咳嗽着,声音悲凉“天家的人呐,素来便是如此。”
他没有说话,给母亲掖了掖被褥,转身去看正在熬着的药罐。
母亲大概从未想到,她会有求到那位薄凉的公主面前。
那日他又被骂做狗杂种,其实他早已麻木了的,可是那些人骂完他,又骂了他的父亲与母亲,他便与人打了起来。
夏人向来团结且护短,一群人围着他打,打完又找了卫士,说他是北狄胡人派来的奸细,将他丢在牢里等死。
她的母亲求了一圈人,皆是无用,最后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求到了长公主府上。
求公主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给惨死边关的镇远侯留条血脉。
母亲大概也想不到,接待她的,竟是公主的女儿,那个如朝霞一般灿烂的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叫程彦,给他兵书,教他骑射,让他不用再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躲躲藏藏,她让他所有的梦想都得以实现,建功立业,认祖归宗,扬名立万。
这样的一个人,他不喜欢她,又能喜欢谁呢
她身上没有天家人的薄凉,她永远如一个小太阳一般,纯粹,温暖,带给人生的希望与未来。
李夜城伸手去拂她的发,还像她小时候一样。
墙后的李斯年看到这一幕,眉头动了动。
这动作,似乎与他有些相似,分外亲昵。
只是不知,他的小翁主会如何应对。
是坦然接受,还是不着痕迹避开
想了想,他觉得是前者。
毕竟李夜城与她相识的更早,说句小时候一起玩闹着长大的话也不为过,他们之间,比这更亲密的动作,还有很多。
李斯年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娇娇软软一团的那些岁月,他不曾参与过。
他多想与李夜城李承瑾一样,在她牙牙学语的时候便陪着她,陪她笑,陪她闹,从她蹒跚学步,到她亭亭玉立,她的人生里,全是他的影子。
可惜没有。
他们再度相见的时候,她已经是十二岁了,模样初长成,眉间的倾城国色已经遮不住了,他再也见不到,她一团孩子气时的样子了。
李斯年抿了抿唇。
有那么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的确是嫉妒着李夜城与李承瑾的。
程彦的那些过往岁月,没有他。
李斯年看着雪景中的程彦。
对于李夜城伸过来的手,程彦面上却有些不自在,微微避开了他的手。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她声音带着几分愧疚“哥哥,对不起。”
李夜城便笑了笑,收回了手,负手而立,碧色的眸光满是柔色,静静看着程彦,道“你永远不用对我说抱歉。”
“阿彦,无论你将我当做什么,你都无需抱歉。”
程彦心里开始难受起来。
李夜城越是这样,她心中越是愧疚。
可感情一事,真的不是她自己能左右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李夜城再好,她还是不喜欢的。
喜欢就是这么奇怪的事情,任你战功赫赫,任你威名远扬,心中没有波澜,便是没有,再怎样,也生不来。
“只是阿彦,有些感情,藏在心里,并不代表不存在。”
李夜城的声音仍在继续,程彦微微蹙眉,面上有些疑惑“什么感情”
李夜城笑了笑,温和道“阿彦,你待他,从来与我们不同。”
“他”程彦不解道“李斯年”
李夜城颔首。
李斯年的心又悬了起来。
说起来,程彦待他似乎的确不同。
李斯年看着程彦,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
程彦道“他与你们不同,心思细腻敏感,我与他相处,要时时注意分寸,自是不能与你们相处时那般肆无忌惮。”
毕竟李斯年这个人,是真的有毒。
这个毒,不止是字面上的意思。
李夜城默了默,没有接话。
其实他很想说,不是这样的,你与旁人相处时,是成竹在胸,侃侃而谈,而与他在一起时,总有些束手束脚的。
说是束手束脚,其实也不是,而是那种,格外照顾他心情,如视珍宝一般的珍视。
更重要的是,还会在说话间,偷偷去瞧李斯年,见李斯年面带浅笑,你便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眼弯弯,分外好看。
那种好看,是他从未见过的,无论与他还是李承瑾相处时,从来没有过的。
李夜城垂眸,敛去眸中落寞神色。
片刻后,他又抬起眉,眼底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