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在山上种红薯的那一日,为了方便上下山看红薯,便让人修了一条简单的小路,沿着这条小路去找孙老头,倒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守着孙老头的仍有四五十人。
看到这些人,程彦便明白了,为何漫山遍野的红薯,他们不过一两日,便尽数拔了去这么多身强力壮的男子,若做不了这些活儿,那才真的白长这么大个头了。
这些人并不知道刀疤脸被程彦抓了去,只以为山上颇大,刀疤脸走错了路,没有碰到程彦,程彦这才找上门来。
程彦说明来意,孙家人虽面色不善,但到底引着她去见老孙头。
老孙头的帐篷里充斥着苦涩的中药味,伺候他的人与刀疤脸如初一则,身上带有一股悍勇之气。
他们看上去虽然吓人,但对孙老头极其尊敬,又因孙老头病重,他们个个神色悲伤,说话也是刻意压了声音,生怕吵闹到了孙老头。
看来这个病得起不来床的孙老头,的确是这群人的首领。
程彦一路走,一路看。
老孙头见她进来帐篷,便往引枕上靠了靠。
他的动作太大,扯到了肺腑,便止不住咳嗽起来。
伺候他的人连忙去给他捶背揉胸,可人高马大的,照顾人的动作也是笨手笨脚的,老孙头被他这一折腾,咳得更厉害了。
程彦看了一眼身后的半夏。
半夏走上前,道“我来吧。”
那人半信半疑,警惕地看着半夏,好似半夏若稍有不慎,他便能拧断半夏的脖子一样。
半夏丝毫没有将他眼中的威胁放在心上,只是道“你这样是不行的。”
半夏将引枕让孙老头背后垫了垫,又轻手轻脚给孙老头顺气。
在她照顾下,孙老头面上好了许多,伺候孙老头的那人见此,原本横眉冷对的神色柔和了许多,对她深深行了一礼,因自己刚才对她的不敬,向她赔礼道歉。
半夏摆了摆手,顺手给孙老头把脉,问道“老人家现在用的是什么药”
孙老头抬眉看了看半夏,声音微弱,问道“姑娘懂医”
程彦的衣服首饰没有带家徽,他也看不出程彦的身份,不过瞧着程彦的通身气派,浑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甚至就连身边的一个侍女,都是懂医的,看来他这次是惹上了烦。
孙老头心中有些后悔,可事情已经做出来了,后悔也无用,只想着程彦年龄小,纵然出身大家,可生活的阅历到底不如他,他寻些话将她糊弄过去也就是了。
等她一走,他拿了银两与药物,便远远地离开这儿,终生不再踏入华京半步。天长日久,兴许便能将这件事躲过去了。
孙老头这般想着,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半夏点头道“略识一些。”
孙老头虚虚咳嗽着,对身边人道“带这位姑娘去瞧瞧我用的方子与药汤。”
那人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漫不经心饮茶的程彦,没有动。
孙老头又道“这位贵人是识礼之人,去罢。”
若真想与他动粗,刚入门便会让她的侍卫下手了,不会等到这个时候,还让她的侍女来给他看病。
那人这才带着半夏去看药。
程彦放下了茶杯,笑了笑,道“老人家的口音倒有些华京味道。”
至于其他人,说的话全是偏北方的口音,完全不同音华京的官话。
孙老头的声音有气无力,道“我是年少离的家乡,他们都是我在外面收的孩子。”
“他们都是孤儿,没来过华京,只随着我走南闯北的,自然是不会说京话的。”
程彦便道“老人家心善。只是不知道老人家在外面作何生意要养活这么多人,寻常的生意怕是不行吧。”
多半是打家劫舍的行当。
她曾听兄长李夜城说过,北方有马贼,少者十几人,多者上百人,来去如风,极其悍勇。
他们的马快,做事又隐蔽,官府找不到他们巢穴,也无从下手,只能提醒过路人小心提防,护着派兵护送过路人。
她在清河郡时,跟着表姐许裳学了相马之术,孙家人虽然将马安置在茂密的树林后面,让她瞧不见马的模样,可从树林中时不时传来的骏马的嘶鸣中她也能分辩得出来,孙家人的马,才不是平原之地的马。
他们的马,比之出征北狄的大军的战马也不逞多让。
孙老头平静道“也不是什么大生意,不过是边陲小国物资匮乏,咱们大夏的一些绸缎茶叶与瓷器,随便运过去一些,便能卖出比大夏高几十倍的价格。”
“这种生意利润虽然丰厚,但路上难免会遇到拦路抢劫的马贼劫匪,我收了这么多人,一来看他们可怜,二来,也是为了做生意。”
程彦点点头。
孙老头的解释倒也说得通。
她来的路上观察过了,孙家的这些人,手上都有练武之人特有的茧子,个个又悍勇无比,瞧上去不像是做正经生意的人,但孙老头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