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年便笑了起来,道“没有。”
程彦再三追问,李斯年只说没有,他的神色不似作伪,程彦颇为意外。
李斯年便道“许是天下看我还有几分用处,便暂时留了我的性命,他日我若与谢诗蕴一般,只怕天子便不肯留我了。”
程彦道“舅舅不留你,我留你。”
李斯年的神色不似作伪,程彦才松了一口气。
或许她的舅舅没有目光短浅到那种程度,对李斯年动了惜才之心。
李斯年笑了笑,又道“如今薛妃得宠,日日在天子面前里间天子与翁主的关系,天子虽宠爱翁主,但日久天长,只怕也会被薛妃说动了心。”
“以我之见,不若送一良家子入宫,分一分天子的心。”
程彦摇头道“舅舅不是贪花好色之人,况这本是我们与薛妃的事情,何苦将旁人牵扯进来”
她上一世没少看宫斗,这一世又在宫廷中长大,知道女人在后宫的不容易,更何况,薛妃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只怕送来的良家子还没把李泓的宠爱分了去,便悄无声息死在后宫里。
李斯年见她态度坚定,便也不多说。
有些事,她不愿意做,他便替她做了。
左右他的手早已满是鲜血。
李斯年道“杨奇文近日不大安分,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翁主要小心一些。”
杨奇文将此事瞒得死死的,他的人打听不出来,只能先提醒一下程彦。
程彦点头,李斯年又道“大长秋的家人被杨奇文灭口,我将他们救了下来,安置在城南,小翁主若无事,可去那里走一遭,或许能得到一些意外之喜。”
程彦便笑道“有了你,我省了许多事。”
大长秋死后,她便想着去找大长秋的家人,但那几日大军即将出征,她忙着催盔甲与粮草,便顾不得此事了。
还好,李斯年心细如发,早将这件事办妥了,她只需要去大长秋家人那了解情况便好。
李斯年眉头微动“小翁主喜欢省心么”
“自是喜欢的。”程彦想也不想便道。
“喜欢便好。”李斯年含笑,目光悠悠。
入了秋,天气转凉,微风拂动,竹林便萧萧生响。
然而程彦总觉得,李斯年的目光有些烫,比六月的骄阳还要灼人。
可当她再去瞧,李斯年仍是旧日里的风轻云淡模样,眸光如水,潋滟不可方物,半点不灼热。
见了鬼。
当真是个千年的妖精化成的人,总能给人似是而非的错觉。
程彦腹诽着,起身离开竹林大军已经远征,虽然有精钢做成的盔甲,可粮草仍是不丰,大夏入冬便有雪灾,国库要留下赈灾的粮草,不能将所有的粮草都让军队带走。
以至于军队们随行带着的军粮,只够用三个月的,在这三个月的时间内,她要尽快把红薯种出来,解大军燃眉之急。
故而她与李斯年谈完正事,便不多待,急匆匆去看自己种下的红薯如何了。
李斯年知道她近日事多,也不留她,送她出竹林。
程彦一路出了皇宫,没有去看红薯,先去了李斯年说过的地址找大长秋的家人。
红薯种在华京城外的荒山上,她去荒山的路中拐个弯,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大长秋并非自幼净的身,没净身之前,有一个相好,还生了一个女儿,但生活实在艰难,便狠下心净身进了宫。
后来大长秋飞黄腾达了,便将那个相好钱氏接了过来,过起了表面夫妻的日子。
大长秋虽有好色的毛病,可对钱氏不离不弃,又待钱氏的女儿也颇好,甚至钱氏与旁人生的孩子,他也视若己出。
钱氏见此,便对他的那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他是个阉人,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丁太后虽然恨极了大长秋,但没有钱氏,大长秋被凌迟处死后,钱氏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丁太后一时兴起再追究,便去找杨奇文求助。
出了克扣皇子吃穿用度的那种事,丁太后又在气头上,杨奇文跟大长秋划清界限还来不及呢,怎会帮助大长秋的家人
又加上大长秋没少帮他敛财,手上有不少他的把柄,杨奇文便一不做二不休,对钱氏下了杀手。
李斯年早就猜到杨奇文会这般做,在钱氏濒死之时将他们救了下来,钱氏死里逃生,看清了杨奇文的真面目,不用程彦花费心思去劝说,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什么大长秋的金银财宝全部进了杨奇文的口袋,什么杨奇文的小儿子强抢民女打死民夫,什么杨奇文的女儿借势卖官卖爵
程彦听得眼皮子直跳,便问“杨奇文虽为丞相,但眼下三公分权,他在华京城并非一手遮天,为何这些事情我从未听说过”
钱氏便道“左冯翊杨淞,是杨奇文的族中侄子,他管华京内政,许多事情还未传出去,便被他想办法压了下来,故而翁主不知情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