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话。
道士们诵经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成身退,天、之道。
李泓长叹一声,最终也没有回答。
李斯年便道“当年长公主并未将谢家人赶尽杀绝,谢家仍有子女存活于世,此女名唤谢诗蕴,太子殿下便是为了她,才要与安宁翁主退婚。”
李泓微怔。
他倒是不知道李承璋是为了谢诗蕴,只知道李承璋要退婚,他气得不行,连原因都懒得追究了,便狠狠责罚了李承璋。
如今听李斯年提起,他才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李斯年继续道“谢家主天下,女主之祸,陛下觉得这两件事会应在安宁翁主身上,还是应在谢诗蕴身上”
李泓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片刻后,他道“朕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谢诗蕴断然留不得。
事关大夏安危,这种事情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李泓自动忽略了程彦的嫌疑,又问李斯年“近日可有黄道吉日朕要给老三赐婚。”
李斯年道“既是赐婚,当要合男女八字。”
李泓一拍脑袋,道“朕委实记不得,这样吧,明日朕让人送过来,你挑个临近的好日子。”
“记住,要越快越好。”
李斯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次日清晨,李斯年看着老黄门送来的程彦和李承瑛的生辰八字时,陷入了沉思。
此时的程彦,尚不知道自己即将又被赐婚,正在来三清殿的路上。
程彦来到竹林小亭,李斯年合上二人的八字,转动轮椅,从一旁的竹屋里出来。
正值夏日,程彦换去了冬日厚重华美的三重衣,换上了轻巧娇嫩的间色裙。
她喜欢云锦,裙子依旧用的是云锦料子,裁成半指宽,拼接在一起,行动之间,便如彩虹一般,再配上女郎花色的披帛,越发衬得她光艳照人,让人移不开眼睛。
李斯年垂眸抿了一口茶。
程彦道“母亲许了你去梁州的事,前提是你要替她除掉崔振波。”
“崔振波”
李斯年手指轻抚着玉色的茶杯,很快便明白了长公主想做什么。
大夏驻守在京师的军队有两种,一是北军,二是南军。
北军平叛征战,职责是打仗,主要对外,南军便简单得多,守卫宫门安全,职责在内。
崔振波是京兆尹,掌北军,麾下有拱卫京师的二十万兵马。
李斯年斟酌片刻,道“崔振波此人有大才,杀之可惜,况堵不如疏,长公主可愿将他收为己用”
程彦不免看了李斯年一眼。
心想你都杀这么多人,还会觉得杀人可惜
可见崔振波委实有大才。
程彦道“他是崔家的人,效忠的是家族,怎会为我母亲所用”
李斯年道“他是崔家庶子,早年艰难,能做京兆尹,靠的是个人能力,而非家族举荐。”
“如今他与崔家和乐融融,是因崔家动了收买之心,而他又想寻棵大树依附。”
程彦便明白了。
世家把持着的朝政,一个人的单打独斗,远不如投靠世家来得容易。
“你有几成把握”程彦问道。
李斯年道“十成。”
程彦便道“你尽管去做,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只管开口便是。”
多一个手握兵权的盟友,比杀一个政敌划算多了。
李斯年点头,片刻后,他又道“掌宫中禁卫的光禄勋崔元锐,是否需要我一同收复”
程彦多看了一眼李斯年,道“他可是崔家嫡子。”
从名字便能看出来。
元,是崔家嫡子才能用的字。
李斯年道“我知道。”
存活这么久的世家,从来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程彦便笑了起来。
崔莘海这般精明的人,掌兵权的人,竟都不是他的心腹,不知是崔家实在无人可用,还是崔莘海不知道这两人心中的小九九。
想了想,程彦觉得是前者从崔元朗那个登徒子身上就能看出来。
程彦道“那便麻烦你了。”
虽然李斯年行事狠辣,一言不合便毒死人,与他合作,是与虎谋皮,可她还是越来越喜欢喝李斯年打交道了赏心悦目不说,还极为聪明。
如果能一直当她的盟友,她会省心许多。
可转念一想,她一手促成了谢家被灭,李斯年不琢磨着杀她报仇已经不错了,怎会一直帮她
如今替她出谋划策,不过是想换取自由罢了。
李斯年好用,可更要防,稍不注意,便是自取灭亡。
竹林萧萧,送来阵阵清风,